第386章 尚馀孤瘦雪霜姿——蒋嘉扶番外

第386章 尚馀孤瘦雪霜姿——蒋嘉扶番外

蒋嘉扶生在东北，也长在东北。少女时常常做的事，是在冬日的窗前煮茶，望着窗外皑皑白雪，和院中一株孤傲的寒梅。

她早已经习惯了冬天，她不讨厌冬天。和影霜雪相伴，她永远也不会厌倦。雪原上的雪是不会消融的，也不应该消融。

对她的母亲宛平公主而言，燕京是一个梦。她在皇城中长大，恋慕过一个人。

她看着他从宫道上一次次走过，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逐渐变成了爱护怀孕妻子的丈夫，变成了沉稳严肃的父亲，变成了忠国忠君的臣子，再也不曾那样展颜肆意欢笑过。

而后她自己也披上了嫁衣，成了开在北国的一株红梅。

母亲很少说起燕京，毕竟在那里，除了一个与她在后宫中相依为命的母亲，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既然是梦，总是要醒。

蒋嘉扶也是如此。若一生都只是在燕京短暂的停留，她应该会觉得是一场美梦。

她并不觉得难过，她只是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他没有改变他自己，她也不应当改变，开在北国的红梅，原本就应该是清高孤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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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沛娘带着贞静来东宫找她的那次，到底是把她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磨灭掉了。

弥留之际她去看他，他喊着的名字，还是许莞南。即便她出手伤害他的孩子，即便她背叛了他，他心里最爱的那个，也还是她。

送嫁的马车自东北而来，一路迤逦至燕京。嫁妆也只是嫁妆，背后没有今上想要的人心。

那时候她的生活里只剩下了一个丈夫，一个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孩子。钱财和地位虽然多了些，但毕竟不算是太坏的事。

不值得。

她一开始就看明白了，即便有多少人羡慕她，她都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值得任何人羡慕。

那段时日唯一的好消息，是沛娘顺利的生下了一个女儿。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们没有能好好的道别。

储位之争，她的家人是不想站队的。所以她只能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今上要她做太子正妃，是看中她身后的家族，可是她其实早就没有家族了。

这片情谊，远比世间男女情爱更珍贵。

杏会凋谢在春雨中，梅却不会陨落在北风中。

沛娘，瑜娘，还有贞静，她都希望她们能过的好。

燕京的几年岁月，尽在一艘官船之上，她从一朝储君的居所出来，所能带走的东西，甚至还没有当年她离开东北时多。

可换不来她真正想要的，她往后也不会想要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机会了。

她原来以为她是会嫁在东北的，往后会和她的丈夫一起纵马在雪原之上，去找开的最好的那一树寒梅，而后将一枝枝这下，珍重的插进他们房中内室的梅瓶里。

一低头，却也能看到窗外院中的一株红梅。是他为她种的，他知道她喜欢。

她在香山别院里看过瑜娘和永宁郡王世子景珣相处，也听瑜娘说过她到燕京之前，在马球场上发生的沛娘和齐元放的故事。

有哪一个少女，对自己的婚姻，对自己的丈夫，会是没有一点期待的。

可是她后来明白了，她永远都比不过绮年殿里的杏。不可饶恕，也只是她眼中的不可饶恕。

幸好她对他的期待从来也不高。

也许真正适合她的生活，还是少女时独自一人住在小院里的时候。

心头的那一片白月光，或许会被浮云遮蔽而暗淡，却永远不会真正的消失。

陪着她在雪原上踏雪寻梅的是她的儿子，她到底还是过上了她想过的那种生活。与一室馨香比起来，折下枝的人是谁，对她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庐州的雪更少，常常一整个冬季过完，都没有一点下雪的迹象。她还是喜欢坐在窗边，一边哄着她的儿子凊哥儿，偶尔抬头望一望天，可是她总是失望。

她的心愿，也只剩下了看着凊哥儿好好长大这一个。她的丈夫夜夜都会来她屋中，像当年在东宫，许莞南被送到南苑里的时候。

庐州没有什么雪，但她有了真心喜爱的孩子，她也不觉得自己差什么了。后来他又纳了许多姬妾，在他的父皇成为太上皇以后。

他明明早就知道了，可东宫春和殿外是没有的。从前许莞南住的绮年殿外满是杏，是她嫁进来之前，他许诺给她的。

自怜冰脸不时宜，偶作小红桃杏色。她是想过要改变的，在许莞南被赶出她的生活以后。东宫里没有其他能得她丈夫青眼的嫔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