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衣带诏的事情?好吧,是我告的密,可那不能全怨我,景耀那个老太监将我看得死死的……再说,你不是没事吗?倒霉的是我,景耀没抓住你和大臣的把柄,被太后训斥了一顿,他就拿我撒气,臭骂了我一顿,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要是当了皇帝……算了,不说这个,我这回是真心的,绝对没骗你,我、我指天发誓,要是再骗你,不得好死!”结果倒的是东海王。他尖叫一声,立刻爬起来,既愤怒又不服气,“你敢还手!”

良久之后,东海王伸手指着皇帝,“我明白了,我全想明白了。”

“嘿。”东海王露出不屑争辩的神情,兜了一圈,来到韩孺子面前,“你的屋子还没我的宽敞。”

东海王等了一会,转身说:“瞧见没有,只有刺客能这么镇定,能一动不动地坐这么久。她在等候时机,夜深人静,没准就是今晚,她会一刀杀死你,然后将带血的刀塞到我怀里,让我百口莫辩。”

韩孺子也认得,当初在太庙里,一名长相颇似男子的宫女,就是用这一招让东海王老实坐在凳子上的。

“我能看出来。”

“她要留下。”韩孺子坚持道。

孟娥居然会武功,而且身手不弱,韩孺子比东海王还要惊讶。

东海王长出一口气,转身面对门口不动声色的宫女,又有些犹豫,“你说咱们能打过她吗?”

所有侍者都退下了,外面已经全黑,屋子里在不同地方点着三根蜡烛,非常明亮。

“可你还是想进皇宫当皇帝。”

“咱们是两个人,她是女人,只有一个。”东海王毫无必要地压低声音,“太后不可能收买宫里的所有人,咱们闯出去,到处嚷嚷,就说宫女刺驾,这是真事,然后……然后咱们去找中掌玺刘介寻求保护,让他护送咱们出宫。”

一名太监在椅榻上多摆了一张小小的几案,安排碗筷,然后向东海王鞠躬。

孟娥站起身,在东海王腰上轻轻击了一掌,东海王踉跄奔出数步勉强停下,捂腰转身,惊讶不已地说:“你、你……我认得这招!”

韩孺子却不在意,该来的事情总会到来,与其焦灼地等待,他宁愿要一个利落的结局。

“登基就是一场游戏,游戏结束,权势从前在谁手里,现在还在谁手里。”东海王的声音越来越大,猛地转身,再次面对宫女,“别在我面前碍眼,滚……”

孟娥打开房门,进来的是五名宫女和太监,端着茶饭与烛台,原来是晚饭时间到了,屋外已被薄暮笼罩,屋内更是昏暗,各怀心事的韩孺子和东海王根本没有注意到。

干活的宫女忍不住笑了一声,又急忙收敛,收起杂物迅速退出。

同样是以死捍卫皇帝,太监刘介显得忠心耿耿,东海王则是在耍赖,孟娥没有反应,韩孺子则笑出声,“刺客都是藏起来的吧,应该不会守在被杀者的旁边。”

“你刚才还说他假装忠臣。”

“两码事!”东海王被激怒了,甩开皇帝,大步走到宫女面前,“没有外人,你不用藏着掖着,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刺客?”

“好吧,我相信你。”

东海王慢慢地远离皇帝,疑惑地问宫女:“你为什么会武功?谁派你来的?你不会是刺客吧?呃……你不用回答这些问题,只要认清目标就好。”

孟娥连目光都没动。

东海王本不想来服侍皇帝,可太后有旨,太监们非让他来不可,却又不肯陪同,东海王心中早有疑惑,待见到会武功的宫女,疑惑全化成了阴谋。

与丰盛的午餐相比,晚餐简单多了,两荤两素一汤,另有米饭和点心。韩孺子真是饿了,饭菜刚摆到几案上,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全然不顾帝王的尊严。

东海王想了想,“你太幼稚了,太后这样做是防止意外,她肯定是刺客。”东海王并不真的想撞柱而死,向前迈出一步,稍稍靠近宫女,诚恳地说:“桓帝的儿子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我俩要是死了,天下必定大乱,上官家根基未稳,太后掌控不住局势,关东各诸侯王蠢蠢欲动,这位刺客……姐姐,练武之人也要讲武德吧,生灵涂炭的局面是你想看到的吗?我知道你是被迫的,改邪归正吧,你还有机会。”

孟娥仍然没反应,韩孺子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她不是刺客了。”

“你懂什么?”东海王恨恨地瞥了皇帝一眼,“我在想办法救咱们两人的性命,你欠我一个人情。”

孟娥突然站起来,东海王吓得后退两步,贴壁而立,韩孺子的心也怦的一跳,老实说,他不是特别拿得准孟娥究竟想做什么。

噗噗噗,门窗紧闭的房间里,三根点燃的蜡烛接连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为感谢大家的支持,明天、后天三更,接下来的发稿安排:周一至周五两更,上午8-9时,下午6-7时;周六、周日常规一更,争取两更,我需要休息一下,也需要时间整理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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