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东海王上床盘腿，兴致高涨，“太后肯定是这么想的：崔家不甘心失去帝位，所以要派人暗杀新皇帝，也就是你，为了保护你这个傀儡，就将我送来了，因为崔家总不至于把我也杀死。”“嗯。为什么我会留在宫里？当然不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太后为什么让我当你的随从？今天晚上又为什么非让我来你这里？”
“孟娥没有大叫，是因为她没有抓到刺客……”
离两人比较远的那根蜡烛被点燃了，这回没有熄灭，孟娥站在旁边，神情若有所思。
有人敲门，然后不请自入，同样没睡着的东海王来了，对坐起来的宫女说：“躺下，没你的事。”蹑手蹑脚摸到床前，轻声问：“醒着吗？”
“皇兄不知道，父皇的身体肯定是好的，登基的前几个月还带着我出去打猎呢。可也说不准，病来如山倒，谁也预料不到……不不，你想得太多了，刺杀皇帝？不只一位？不可能，皇帝要是这么容易被杀死，大楚江山早就改姓了。”东海王必须将话圆回来，否则的话，越说越像是崔家的阴谋。
“你不觉得孟娥是鬼怪了？”韩孺子笑道。
东海王倒吸一口凉气，紧贴墙壁一动不动，本想冲进暖阁，可是里面太黑，他不敢进去，至于之前说好的以死相挟，早就忘在了脑后。
“别乱猜。”韩孺子找来一张纸，擦去血迹，心里其实也相信刚才有刺客来过。
“为什么？”
“你？”
韩孺子和东海王都看得呆住了，孟娥不只会武功，还是他们从未见识过的高深武功，最高的房梁离地丈余，她跳上跳下却极为轻松，东海王再也不觉得他与皇帝能联手对付这名宫女了。
“我也这么觉得。”
“休息吧。”孟娥总算说出一句话。
韩孺子觉得自己就挺容易被杀，他还没死，只是因为时机未到，太后不想让他死得太早而已。
“什么事情？”
孟娥迅速在屋子里绕行一圈，从暖阁门前经过的时候，东海王吓得坐在了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韩孺子半天没吱声，东海王纳闷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我已经说了，你当然这么觉得了，关键不在于他们两个，也不在于你，而是我。”
韩孺子突然想起杨奉说过的一句话，喃喃道：“咱们的祖父，武帝也曾在宫里遇险。”
东海王靠近韩孺子，“你跟太后一样愚蠢，她想错了，我们崔家根本不可能派刺客。整件事的奇怪之处在这里：那名古怪的宫女……”
孟娥原地转了一圈，从左袖里取出一柄很短的匕首，刃身只有三四寸长，柄端更是不到两寸，无法把握，只能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东海王满意了，坐到床沿上，认真地说：“我又想了一下，终于有点明白了。”
“在此之前，皇宫里曾经发生过刺杀事件。”
“嘿嘿……等着瞧吧，太后有大计划，没准外面已经闹翻天了，咱们在这里什么不知道而已。太后想用这一招剪除异己，崔家可没那么好对付。”
东海王一惊，“你说是……咱们的父亲和兄长……”
韩孺子想了一会，“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人……还是鬼？”东海王更害怕了，牙齿撞得咯咯响。
“她叫孟娥，一点也不古怪。”
“我不能保护你，我的存在能保护你。”
东海王慢慢走过来看了一眼，颤声道：“真有……刺客……”
“嗯。”
“你居然知道宫女的名字？”东海王有些吃惊，马上发现了“真相”，大叫道：“她是鬼！宫女就是鬼！你注意到没有，过来服侍你的那些太监、宫女都看不见她，只有咱们两个……这是、这是太后的巫术！”
韩孺子也有点拿不准，从小到大，他可听过不少鬼神故事，眼前的场景确有几分相似，“孟娥，你还在吗？”
韩孺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久没能入睡。
“皇宫里不能有武功高手吗？”
“怎么又不是了？”
“你、你想得太多了，哪来那么多刺客？这次是意外，很可能是太后安排好的意外。”东海王拒绝接受韩孺子的思路，不停地摇头。
韩孺子也不想猜下去了，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一无所知，于是倒下睡觉，可心里莫名地躁动，更加睡不着了。
东海王坐在床角，隔一会就喃喃一句：“太后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不知过去多久，两人正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东海王吓得连滚带爬，躲在韩孺子身后，猛然醒悟皇帝身边其实最不安全，急忙绕到床边，跳到地上，蹲到床角处。
“时候到了，陛下。”是杨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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