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里,大臣们贺拜皇帝次日大婚,说了许多奉承的话,韩孺子心不在焉,余光总是忍不住瞥向听政阁,太后就在里面,她真是皇太妃所描述的那种人吗?她真的连亲生儿子都舍得杀掉吗?
每思及此,韩孺子都感到不寒而栗。
关于思帝之死,皇太妃没说太多,当时天已经晚了,她不能在皇帝的房间里逗留太久,临走时说:“陛下明察,我说这些往事不是为了翻旧账,只是想告诉陛下,我愿意站在陛下一边,朝中的大臣也愿意。”
韩孺子没法不相信皇太妃的话,他自己的经历就是证据,他还记得小时候的生活环境是多么狭小,从未经过师傅教导,都是母亲教他认字。
对于一名皇室宗亲来说,这都是极不寻常的遭遇,完全不合礼教,从前他并不觉得特别,进宫之后才渐渐明白自己的一生都受到欺压,只是在母亲的细心呵护下,他才毫无察觉。
他仍然没有完全相信皇太妃,尤其是关于朝中大臣的说法,往事毕竟已是往事,大臣们的态度才是目前的决定力量。
韩孺子更希望能与某位大臣直接交谈,可机会实在难得,在勤政殿里,他甚至不能与大臣有眼神交流。
这天上午没有功课,听政的时间也很短,接受大臣们的贺拜之后,皇帝被带去演练大婚流程。
“我想还是说清楚一点比较好。你跟罗师还有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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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是不是真名,他姓,大家都叫他虎王,我们这些好朋友……这点事你不用管,准备好信物,等着接信就是了。”
“不想娶皇后?”东海王一点也不相信。
“你有想法干嘛跟我说?”
韩孺子笑了,罗焕章和皇太妃都没拉东海王入伙,他更不会,“没这么复杂,我只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
“你们退下,朕要在这里单独待一会。”
泰安宫是皇帝的正规住处,韩孺子因为尚未大婚,才会几天换一个地方,等到明日完婚,他就将一直住在这里。
“崔暖?好……特别的名字。”韩孺子不知该说些什么,门口又一次有太监探头。
“你不是假皇帝,你是傀儡……假皇后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东海王干脆地否认,“你只要看住自己就行了。”
再没人探头了。
“皇后不是我选的,一切都不是我决定的,我当然不愿意。”
主意就在这一瞬间蹦了出来。
对皇帝来说,大婚并非复杂的事情,绝大部分礼仪都由皇后执行,从早到晚,要掉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比皇帝登基还要复杂些。在此期间,皇帝只需在太庙敬祖、慈顺宫拜见太后,以及最后入洞房的时候出现即可,其它时间里,不是无所事事,就是坐在一座偏殿里接受王公大臣的轮番贺拜。
母亲提醒过他,进宫之后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得罪任何人,后一条很难做到,前一条必须要牢记。
韩孺子站在新房里,看着华丽鲜艳的锦被与帷幔,心思仍然不在眼前,他必须找个办法验证皇太妃的说法,机会不能错过,可也不能随便上钩。
韩孺子站起身,缓步走向东海王,“其实我也不想。”
“今天不行,明天也不行,后天……最晚大后天,我跟虎王说这事,然后可能需要几天才能有回音,你得写封信,或者给我点信物什么的。”
东海王眼中的愤恨刹那间达到顶点,全身紧绷,像是要扑上来,门口有太监探头看了一眼,东海王躬身答道:“皇后姓崔,名暖,字小君。”
都住在皇太妃的慈宁宫里,东海王当然不会毫无察觉,嘴角抽搐了两下,“你真能做到……什么都不做?”
东海王眼里又闪现出怒意,他就像马蜂窝,被捅一下就做出反击,全然不考虑那是示好还是示威。
“那是当然,他肯定不同意,没准当场就把信撕了。嗯,让我想想……俊阳侯的小儿子虎王跟我关系最好,他也在宫里当侍从,倒是可以让他帮这个忙。”东海王走到皇帝面前,十分认真地说:“你是皇帝,君无戏言,保证不碰皇后,就是一个指头也不能碰。”
东海王开始认真考虑皇帝的想法了,“你想拉拢我和崔氏,帮你对抗太后吗?这个我得考虑考虑。”
韩孺子点点头,“传信的时候不要借助罗师。”
“我不感兴趣,我就是倒霉的命,老老实实当侍从得了。”
韩孺子笑了笑,有些事情还真需要东海王这样的人来做,“我知道你很喜欢崔家表妹,不想让她当我的皇后。”
东海王的嘴角又抽搐一下,“你若是撒谎,表妹肯定会告诉我。”
“我会给你的。虎王,这是他的真名?”韩孺子觉得这不像是侯门子弟的名字。
“你只比我大几天,表妹比我小一岁,都是小孩子,你还能对她做什么?”东海王一脸不屑。
“这没有多难,全看我想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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