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那人前行两步。“也不是非得掷骰子,只要好玩就行。”
等张养浩走了之后,杜穿云说:“原来有钱人这么好骗,早知这样,我还学什么‘踏雪无痕’啊,早该进入骗术行。”
“张养浩。”对面一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少年仆人个头瘦小,力气却不小,张养浩被撞得连退数步,向后摔倒,以手扶地,才没有过于狼狈,他也是学过武功的人,挺身而起,抛去最后一点谨慎,要拿撞人者撒气。
“倒霉?这是幸运,训诫意味着记录在案,不再追查,说明你真的没事了。原来太后……”张养浩及时收住后面的话,暗自后怕,太后的心事谁也猜不透,当初若是真杀了废帝,张家可能已被夷族。
韩孺子笑着摇摇头,“周围没人,我找你商量的是这个。”韩孺子举起右手晃了两下,空拳里传出几声脆响。
“有,但不能动。黄金行吗?”
张养浩大笑,“那是当然,我就是想知道什么人才能配得上倦侯。行,我心里有数了,给我两天时间,专门给你安排一场,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不能白帮忙,你若输钱,那就算了,你若赢钱,得分我三成,这是规矩。”
撞人者认怂了,转身就跑,嘴里大喊“救命”。
“反正这半年来,我出门没人阻止,逛街买东西没人阻止,受诏进过一次皇宫,出来时也没人阻止,哦,只有一次,就是前几天,我晚上偷着出去玩了一会,宗正府给我下了一份训诫。”
“要不然干嘛呢?金银财宝留在手里也没用,还不如拿出来消遣。”
张养浩自信能够轻易打过这两名少年,哼了一声,又转回身,“想报复我们张家吗?去告御状吧,张家不怕。”
张养浩心中一动,“你会玩骰子?”
张养浩脸色忽红忽白,想跑,觉得不合适,留下,似乎更不合适,“那是你的仆人?”他生硬地问。
张养浩终于认出对方的身份,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你接到训诫了?”张养浩对这件事最感兴趣。
“几万两好像有点麻烦。”
撞人者身小体轻,跑得很快,张养浩追了多半条街,距离还是保持在十几步远,自己反而累得气喘不已。
“好,两天,我准备好金银,等你回信,别晃点我。”
“哈哈,那就更没问题了,新手气运旺,你肯定能旗开得胜。”
“见谅,我不想与你在街上相见,只好出此下策。”
张养浩对这声音简直太熟悉了,“你找我……赌钱?”
“呸,你也不怕别人笑话,没有一千两银子别来找我,最好是几万两,这样才会有人愿意跟你玩。”
张养浩一惊,对这声音他有点耳熟,于是再次放慢脚步,最后干脆停下,“你是……”
那人没有催迫,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你家底子厚,这点输赢不算什么,开心就好,明天再来,我找几个新手跟你玩。”
“到时候再说,希望他真能找来‘配得上’的对手。”
小巷里还有别人,天色半暗,大街上的灯光射不到这里,张养浩发现对面是两个人时,放慢了脚步,警惕地到处观察,确定对方只有两人,而且都比自己矮小之后,他的胆气又壮起来,大步迎上去,两只拳头握得咯咯响。
“那是当然,仆人能有几个钱?输赢的数目必须能让自己心动才行。”张养浩不只心动,还心痒起来,在赌场里,千金易得,新手难求,他自己就是从新手变成赌棍的,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欠下一大笔钱,不敢回家告诉祖父。
张养浩真觉得不对劲儿了,转身要跑,那名瘦小的仆人不知何时绕到了后面,冲他拱手道:“张公子讲点礼貌,正聊天呢,干嘛要走?”
“好玩的事情多得是,可哪样也不如骰子。嗯,让我想想……你的身份比较特殊,不能随便找人陪你玩。你到底能拿出多少黄金?”
“你、你……”张养浩觉得废帝不是这种人,转念一想,自己从前也没想当赌徒,闲极无聊才走上这条路,“太后允许你这么做吗?”
“哎,你走路怎么不看人?”撞人者先发作了。
撞人者跑进一条小巷,张养浩咬牙猛追,他对这一带很熟,知道那是一条死胡同,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韩孺子让他想下去,这是他从孟娥那里悟出的招数,东一下、西一下,只勾勒大概,让对方自行描绘整个形象。
韩孺子的目标却只有一个人,他担心自己的手段太迂回,绕不到目标身边。
“回家。”韩孺子说。
家里人对倦侯的这趟出行一无所知,还以为他在后园练功呢。
崔小君正在卧房里秉烛绣,颇为专心,听到夫君进屋也没扭头。
她离那个目标更近一些,韩孺子却不忍心再利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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