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命接过碗就吃,连句感谢都没有,东海王还跟从前一样挑三拣四,可是实在太饿了,几口就将鱼干吃完,剩下多半碗米饭,问道:“今天的鱼怎么如此之小?饭也不如平时多。”太后的选择余地太多,韩孺子想不出她会怎么做。
晁化凶残鲁莽的一面被激发出来,恶狠狠地回视,但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躬身道:“我听陛下的命令。”
韩孺子二话不说,立刻跑出房间,站在门口向远处望去,危机果然比酬谢来得更早一些。
一大群人响应,也有人不吱声,不觉得自己有义务替老渔夫报仇。
“我保护你的安全。”不要命的冷淡之中总有一股玩世不恭,好像这世上就没有值得他认真对待的事情,“但是敌人如果太强,我可不会拼死护驾,你得自己想办法。”
不要命将右手抬到眼前,借着灯光查看掌纹,突然反手一挥,在东海王脸上打了一巴掌,东海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双手捂脸,勃然大怒,“我知道你是醉仙楼……”
韩孺子赞同东海王的看法,对晁化道:“放几支火把到船上,把它推出去。”
东海王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疯啦,你连这几百人都喂不饱,还想招来更多的人?靠什么,欺骗吗?”
寨子东边临水,其它三个方向都有火光,这显然是人为纵火。
太后、崔太傅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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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王不停冷笑,“就凭你手里的几百烂人,太后会放过你?笑话,天大的笑话。”
韩孺子快要弹压不住了,晁化高声喊道:“停下!水上真有埋伏,快看!”
“大家能吃饱吗?”韩孺子知道,如果连自己的饭都这么少,其他人肯定更少。
“崔太傅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如此鲁莽。”
东海王已经将自己的多半碗饭吃完,正打量不要命的饭碗,却不敢开口索要,对韩孺子说:“你这是自寻死路,没有粮草就没有军队,这是最简单的道理,本来军心就不稳,将粮食吃完,所有人今晚就得一哄而散。”
“柴家!”金纯忠大惊。
外面传来欢呼声,看来大家对吃饱饭还是很高兴的,至于明天怎么办,那是“皇帝”应该操心的问题。
东海王侧行数步,离不要命远一点,对韩孺子说:“何必呢?非将自己逼到绝路上,投靠我舅舅,省心省事,再当皇帝的机会比现在大一百倍。”
“外面的哨兵呢?”韩孺子大声问。
“林坤山会替我做成这件事。”
小船载着火把,在湖上缓慢飘行,外面的火已经烧到寨子的篱笆墙,看上去几乎就在身边,有人终于忍受不了煎熬,也不管皇帝与军法了,跳上船就要跑,更多的人紧随其后,争抢船只,水边一下子陷入混乱。
韩孺子大声道:“不要上当,这是敌人的诱兵之计!”
林坤山点下头,转身走了。
关键是站在对方的立场,学会对方的思考方式。
韩孺子觉得不妥,正寻思间,东海王叫道:“不行,三面放火,只留水路,这分明是纵敌逃跑、中途截击之计,水上必有柴家的埋伏。”
东海王只是摇头,虽然外面的火势越来越旺,已经逼近寨子,他还保持着几分冷静。
韩孺子端着碗无心下咽,这时才看了一眼,确实,饭少了,鱼干也只有一条,“寨子里的粮食不多了?”
河边寨的屋子都很简陋,柴家人早晨攻寨的时候,已经烧掉一些,剩的几间倒也好拆,几十个人奋力一推就倒了,将散落的木料搬走的时间更多,外面的火越来越近,令人心惊。
东海王早已惊慌失措,火势无情,一旦烧进寨子里,连他也活不了,心里正痛骂柴家,听到韩孺子的话,顺口答道:“火攻?书上说……要清出空地,可以阻止火势漫延……”
“嗯,节省一点,能坚持到明天晚上吧。”金纯忠接手了更多职责,比较了解实际情况。
“嘿,瞧你刚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胸有成竹呢。”东海王从这声叹息里找回一些信心。
韩孺子找出火石火绒,点燃屋子里唯一的小油灯,对不要命说:“百姓不会为抗击匈奴参军,可愿为吃饱饭当兵?”
“咱们在这里打鱼多年,到了水上还怕对付不了几条小杂鱼?”有人颇不服气。
寨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杀喊声。
人群一惊,韩孺子马上问道:“哪的官兵?多少人?”
“所有人列队,不准出寨半步。”
“如果你再固执下去,就没有以后了。”
众人望去,那条小船已经滑出一段距离,只听黑暗中嗖嗖声响,显然是众箭齐发。
船上的人又都手忙脚乱地上岸。
东海王喃喃道:“柴家从哪找来的弓箭手?他们再驶过来一点,对着岸上射箭,咱们就都死无葬身……”
话未说完,黑暗中真的出现几艘船,从湖中心缓缓向河边寨驶来。
“天呐,这不是柴家的人,这是……南军的船只!我舅舅……”东海王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危机比酬谢来得更早,却不是韩孺子预料中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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