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韩孺子在内，所有楚军都惊得叫出声来。“有……有几百人吧，我不知道，我一直逃，有时能听见马蹄声，有时听不到……”
韩孺子也只是强作镇定，瞥了崔腾一眼，冷冷地说：“那就边打边退。”
“天呐，至少……有一千人。”崔腾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韩孺子又向三名匈奴骑兵望了一眼，“那三人追踪百名敌军而不惊慌，背后必有大军跟随，咱们若是逃跑，大军也会紧追。咱们往山区行进，让他们以为有埋伏。”
韩孺子心中一动，太祖韩符十有八九会抛弃众人独自逃亡，可他不会，太祖争雄的时候已有根基，总能卷土重来，韩孺子身边的可用之人本来就不多，若是露怯，只怕更没有追随者了。
“带上金纯保，他能保护你们。”韩孺子说。
众人又开始紧张了，崔腾问道：“怎么办？真要边打边退？”
房大业的身份是囚徒，担任旗手之后，配发了普通弓箭，被借弓的那人是军中小校，臂力超常，携带的是特制硬弓，可不愿意轻易交给外人，尤其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头子。
韩孺子传令上马，正要出发，殿后的一名士兵挥动旗帜，引起前方众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向后方望去，只见数里之外出现三名骑兵。
“快点！”房大业厉声喝道，小校身子一颤，向镇北将军望去，见将军点头，才不情愿地将弓交出去。
韩孺子点下头，对杜穿云说：“你回去……”
韩孺子却坚持自己的猜测：“匈奴人最不想杀的人就是他，他们追的是这面旗。”
三名匈奴人分散开，同时迎战。
“瞧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干脆杀掉算了，只带头颅还方便些。”崔腾再次提出建议，握着刀柄，打量金纯保的脖子。
房大业接过硬弓，也不感谢，深吸一口气，胸膛鼓起，硕大的肚子奇迹般地缩了回去。
韩孺子对匈奴人没有多少了解，与老将军房大业不同，他的镇定来自于性格和读过的一些史书，“匈奴人部族众多，常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
虽然他说过无需等待，韩孺子等人还是驻马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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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崔腾大声答道，紧紧握着缰绳，这就想跑。
“这个老家伙！”崔腾实在找不出别的话，将这几个字接连重复了五六遍，看向左右的同伴，只见每个人都跟他一样既惊讶又敬佩。
一半楚军轻声欢呼。
房大业也不谦让，留下硬弓，将自己原有的普通弓交给对方。
三名匈奴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小半个时辰之后，离山脚还有三四里远，匈奴人的大部队出现了。
“你肯定？”崔腾越来越沉不住气，“匈奴人看样子不会撤退啊。”
“追你的匈奴人大概有多少？”
“够了！”房大业突然冒出一句，勒住缰绳，将手中的幡旗递给杜穿云，对镇北将军说：“你们慢慢走，不用停下来等我。”
韩孺子点名，两名部曲士兵、一名正规楚军士兵、一名勋贵子弟，最后点到了崔腾，“你们五人带十匹马，入夜之后我会点火吸引匈奴人，你们去搬取救兵，速去速回。”
“没准真有埋伏，全是匈奴人。”崔腾只想快马加鞭。
三名匈奴人几乎同时射箭，房大业伏在马背上躲过，随后再度挺身引弓。
“把旗留下，你跟我们一块走吧。”崔腾说。
“驾。”房大业拍马冲向那三名匈奴人。
一名匈奴人先射一箭，房大业不躲不避，也不放慢速度，任凭那箭从身边掠过，突然挺身还射一箭，没有击中。
一名匈奴人中箭落马。
山坡不是很陡，宽数十步，两边是峭壁，倒是易守难攻，但是一旦遭到封堵，再想冲出去也很难。韩孺子率队到了坡下，这一带很荒凉，草木稀少，他命人将一部分马鞍卸下来，堆在一起点燃。
崔腾等人押着金纯保沿山脚向西而去，韩孺子望着他们消失，匈奴人果然没有分兵追赶，他心中稍安。
火势渐旺，楚军牵马登上山坡，距离火堆百余步，站成三排，持弓外向，韩孺子站在第一排中间，杜穿云护持身边，一手握着旗杆，一手持盾，小声道：“这和江湖人比武真不一样啊。”
房大业站在韩孺子另一边，望着山下的火堆，说：“回到碎铁城，将军若是还有兴趣，咱们谈一谈吧。”
韩孺子微微一笑，能说动老将军的不是言词，而是战斗。
山下火光里人影幢幛，匈奴人逼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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