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乎认出了他,呼噜了几声,张有才茫然不解。“韩宗正言重了,我总算没有辜负韩宗正的重托,希望韩宗正记得我的好处。”

“太后一直觉得陛下似乎有话要说,老奴思来想去,以为很有道理,可是老奴不常在陛下身边,揣摩不透他的意思,不如将张有才召回宫中,或许能有办法。”

慈宁太后没有表现出上钩的迹象,平淡地嗯了一声,“很好,景公去忙吧,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佟妃肚中的孩子。”

“张有才肯定算一位。”

“你经验这么丰富,肯定能猜出来。”

他去四位嫔妃的寝宫巡视一圈,确认无事之后,才回自己的住处,一名太监正好送来太后的懿旨,他可以去崔府要人了。

慈宁太后没急着召张有才回宫,就是觉得这名小太监担不起大事,倒不担心他会害皇帝,点点头,转身离开,景耀紧随其后。

宿卫营将带出四个人,分别送进不同的马车里,景耀挨个检查,确认是张有才、蔡兴海、王赫、孟娥四人,四人表情各异,孟娥最镇定,张有才最紧张,一见到景耀就询问皇帝的情况。

景耀等这句话很久了,立刻跪下,“老奴不敢隐瞒,老奴想要进宫面见太后,却不得其门,只好去向韩宗正求助。韩宗正收留过一名刺客,担心自己会受到怀疑,也希望老奴能为他说几句话。”

“召回张有才会令人怀疑皇帝的病情,这是你的原话。”

景耀早料到会有此一问,立刻将这一整天下来哪些人找过自己、所为何事说了一遍,不敢稍有遗漏,顺便将有人请自己出宫商谈一事也说出来。

“嗯。”

慈宁太后眉头皱得更紧,“我记得孟徹。陛下怎么会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据说她在崔府杀死刺客同伙也有问题,更像是杀人灭口——还用审问吗?直接让她伏法算了。”

景耀向前走出几步,进入阴影中,跟来的太监与卫兵全都识趣地留在原处。

景耀退出房间,心里一阵发紧,同时也感到得意,自己真的回到宫里了,不仅*****还参与到最隐秘的阴谋当中。

张有才先跪下磕头,然后起身看向皇帝,心中惊惧交加,忍不住想哭,颤声道:“陛下,是我,张有才。”

“老奴说‘慈宁太后奉慈顺宫为长,这就是最大的保证,别说老奴这样一名半废太监,放眼整个宫里,谁敢动慈顺宫分毫?老奴在宫中为宦多年,升落起伏也不是一两次了,每次遭贬,唯有退而思过,想着如何弥补错漏、更好地为陛下与太后效忠,心中绝无半点恨意。’”

“一个字也没多说?”

慈宁太后微微一笑,“你倒是会说话。”顿了一下,“你今天挺忙吧?”

崔府如今已被分隔成一座座单独的临时“监狱”,里面的人也不能随意走动,营将进去提人要一段时间,景耀只能默默等候。

景耀小心翼翼地引导,他手里并没有韩稠勾结刺客的直接证据,至于韩稠种种贪赃枉法的行为,引不起慈宁太后的兴趣,所以他干脆不提,只用随口一句话引起慈宁太后的怀疑,剩下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慈宁太后摇头,“崔家人要一块审问,不能单召一人。陛下如此信任孟娥,或有原因,先将她召回来,你亲自审问,将结果立刻呈送给我。”

“呵呵,景公现在可是慈宁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出了不少主意吧?”

“是,太后,谢太后大恩大德。”张有才没忍住,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他没穿官服,一身便装,像是一名大腹便便的商人,众多士兵明明看到他气喘吁吁地跑来,却没有喝止,更没有阻拦,只要不是进入崔府,他们可以通融。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隔了一天,我就得把眼珠子挖出来啦。”韩稠笑道。

景耀并不推辞,拱手笑道:“让韩宗正破费。”

慈宁太后对张有才本来就没没抱多大希望,这时轻叹一声,“张有才,你既然回来了,就留下服侍陛下吧。”

慈宁太后皱起眉头,“孟娥?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出身好像很复杂。”

景耀笑道:“韩宗正还不了解我的为人?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绝不说,更不会做,可是确定无疑的事情,我也绝不敢隐瞒,比如韩宗正这次拜访,我就不能隐瞒,回宫之后必须通报给慈宁太后。”

“嗯。”

“景公还有何事?”

“蔡兴海和王赫皆是近臣,负责内外防卫,理应回宫受审。”

韩稠嘿嘿干笑数声,呼出一股股白汽,“记得,我会一直记得。景公回宫之后一切都好吧?”

出了皇帝的房间,来到正厅里,慈宁太后入座,盯着景耀看了一会。

景耀被盯得心里发毛,垂头不语。

“有个叫圣军师的人,景公听说过吗?”

景耀一愣,“听说过,此人是刺客之一,在云梦泽地位很高,曾化名云雄,住在韩宗正家里。”

“嗯,那就好,这位圣军师在狱中招供,说他也认得景公,曾派人在东海国与景公接洽,你愿与他当面对质吗?”

景耀大惊,心里明白,就在他离宫的这么一小段时间里,发生了某些事情,而且必定与韩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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