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子晰盯着南直劲,“我只要真相,不要运气。”“万一。而且陛下一旦发现独掌南军的好处,就会有第二、第三个黄普公。”

瞿子晰一愣,没太明白,“就因为黄普公当过海盗?”

“先说黄普公。”

“或者对我说,或者对陛下说。”瞿子晰顿了顿,“或者对刑吏说,你既有‘吏首’之称,也不知他们是否会对你手下留情。”

瞿子晰冷冷地说:“后天陛下驾到,你以为我会随便交一份奏章应付了事吗?黄普公根本没有投敌的理由,就算投降,也用不着计算好时间,非等到现在才送来这样一封信。东海国都尉陆大鹏也不是什么替死鬼,这种把戏骗不了谁,燕康才是。陛下早已厌恶燕家,将罪名栽给燕康,正好让陛下满意。还有那个王平洋,如果没有意外,陛下肯定不太喜欢此人。”

“我只纳闷一件事,为什么选中我?弹劾燕康和王平洋是两件大功,朝中有的是官员,南大人不交给‘自己人’,偏偏将‘运气’送到我头上,为什么?”

瞿子晰却抓住这个话题不放,“运气无常,可能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可是能否承受得起,却是另一回事。许多人贫贱之时其行堪称表率,一朝富贵,即变得粗蠢不堪。”

“什么也没做,只是默许燕康动手脚,可陛下的反应比预想得要激烈,兵部希望能够置身事外,只好牺牲燕国相。”

“向我告密的赵豪受谁指使?”

“大人之见高深,卑职难解。”南直劲当然不敢与右巡御史争辩。

“什么可笑想法?”南直劲不得不接话。

“当时比较慌乱,没想那么多。”

瞿子晰再度沉思,然后问道:“王平洋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撺掇他来我这里胡闹?”

“为什么?黄普公不会打仗吗?”

“既然是运气,往往如此。”

南直劲长叹一声,“‘吏首’如贼,一旦人人皆知其为贼,还如何盗窃?朝中并没有真正的吏首,我不过是在中书省任职久了,看得通透一些,不忍看到陛下与臣子彼此猜疑、互相争斗,所以在中间弥合一下。可惜事与愿违,我做得越多,陛下与臣子的隔阂越深。”

“是,大人肯定能承受得起。”

“不同,柴将军世家出身,邓将军乃邓辽之后,大人是前科状元,从一开始就是朝廷的一部分,无论如何,知礼仪、懂规矩,明白各部司的重要。像黄普公这种人,只该做一员猛将,冲锋在前,凭此建功立业、封侯拜将皆可,唯独不能掌控一军。”

“无仇,他是为兵部做事。”

“呵呵,我希望如此,可事实上,我了整整一天才摆脱掉一个可笑的想法。”

张擎与燕康一直表现得非常友好,居然在背后使阴招。

“陛下应当掌控朝廷,由朝廷掌军、治民,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太平之根基,以陛下之英明神武,一旦大权在握,必将为所欲为,瞿大人……”

瞿子晰冷笑一声,“黄普公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死是活?是否投敌?来信是真是假?”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南直劲,你越界了。”

“我得到消息,待海战结束之后,陛下极可能任命黄普公为南军大司马,对兵部来说,这是一场灾难。”

瞿子晰等了一会才开口,“南大人有过这种经历吗?好事接二连三发生在自己身上,运气好得就像是在做梦。”

“黄普公年长,怎么可能……死在后面?”

“恰恰相反,我担心他太忠诚,陛下或有万一,黄普公到时候怎么办?他不受朝廷节制,偏偏手握京城重军,此时不除,将来必是大患。”

南直劲微笑道:“运气无常,唯有德者受其青睐,大人有德,卑职无德,运气向来一般。”

“嘿,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推我去见驾?”瞿子晰也不笨,事后明白过来,当初皇帝屏退赵若素,正在气头上时,自己去见驾实在是个错误,也是宰相等人对自己使的手段。

南直劲仍然不肯应声。

“够了,陛下也不是第一次提拔官员,我也是陛下提拔的,还有北军的柴将军、西域的邓将军。”

“大人何出此言?”南直劲笑了,“卑职若有这等本事,何至于得罪陛下,由中书省调任御史台?”

“预防什么?”

瞿子晰摇摇头,“一次还说得过去,两次就有点奇怪了,三次?而且还都是主动送上门的,就不得不小心应对了。”

“预防宫中干政,大楚刚摆脱一位太后,不能再迎来另一位。”

瞿子晰站起身,“你以为我会听凭摆布,全按你的计划行事?”

南直劲跪下,先磕一个头,随后挺身道:“吏首如贼,我就是已经暴露行迹的贼,再无价值,请瞿大人据实相告,将我送给陛下处置,只希望瞿大人有朝一日成为百官之首以后,能够维护朝廷,保住大楚江山。”

瞿子晰大吃一惊,这才明白,连南直劲本人,也是送上门来的“运气”。

“你只是一名吏员,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南直劲微微一笑,有些事情连大儒也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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