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过去,将他们全部击毙。”
张义发出一声闷哼,将打完子弹的冲锋枪丢弃,一手拧动油门,一手紧握手枪,在摩托车的嘶吼冲锋中,精准计算,射中了几个匍匐在地的日本兵。最后一发,他看准时机,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同时,伏低身体,将枪口一斜,“砰”,应声栽倒两人,竟将两人同时爆头。
“干得好,云义!”戴春风哈哈大笑。
然而,就在这时,地上一道黑影霍地站了起来,是黑田信长。
他满脸血污,已是孤身一人,看着身边一个个士兵倒下,他眼珠赤红,猛地扯下腰间悬挂的两颗手雷拉环,像疯了一样冲着张义和戴春风的背影扑过来。
摩托车还未掉头,两人自然浑然不觉,远处的一名国军士兵疯了一样地叫着:
“手雷、手雷!”
戴春风回头一看,面如死灰。
真应了那句话,一念踌躇满志,一念万念俱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张义神情凛然,咬紧牙关,手腕轻压车把,顺势将车身扭转,后轮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短促而凌厉的弧线,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嘶鸣里,整辆车像条灵活的鱼般甩尾过弯,然后就听张义大喊“局座快跳车”的同时,将手中打完子弹的手枪砸了出去。
轰-——
戴春风刚落在地上,半空中突然一团火光闪亮,伴随着“轰隆”一声爆炸的巨响,硝烟弥漫,山上的碎石扑簌簌往下掉。
爆炸之后的地面上满是狼藉,刚才士兵喊叫的方向,枪声响起,接着是连绵不绝的枪声。
公路的几个方向亮起手电,残存的士兵们相互对视着,心有余悸。
惊慌失措的贾副官面无血色,匆匆跑过来,后面还跟着颤颤巍巍被士兵搀扶的曹纪华、何启义,众人找了半天,才在公路边缘找到了戴春风,将灰头土面的他搀扶起来。
戴春风爬起来,面孔有些发白,他摸着生疼的脸颊,环顾了一圈,大声问了一句:
“张义人呢?”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见没人回答,他吼了一句:“张义人呢?他被炸死了吗?”
依旧无人回答,一片骇人的寂静。
戴春风彻底急了,他嘶吼着:“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
与此同时,杭州日特机关,渡边一郎办公室的电话催命似的响着。
渡边一郎一把将电话接起来,在听见里面说了句什么之后,一下子愣住了:
“你说什么?他们没有去撤离点?”
挂断电话,他的脸色阴沉至极,紧握拳头,在桌上猛然一拍,用日语骂了几声混蛋,毫无疑问,任务失败了。
他满脸的杀气让侍立在一旁的助手佐藤英树脸色煞白,连忙低下了头。
阴沉沉发了会呆,他抬头看向佐藤英树,狠狠做了一个斩杀的手势:
“既然事情有变,让戴雨农能平安回家-——也别让他太高兴,今天晚上,就送他几份特别的礼物。你去办吧,不但是鞋头和他的家人,通知上海特高课、梅机关,让他们一起行动,将军统沪二区给我一网打尽!”
中弹之后,张义就失去了知觉。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士兵从废墟下刨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八名士兵轮流使用简易担架紧急奔袭60里累得脱水才将他送到江山县的,更不知道刚到山城县郊,就有一辆救护车载着他呼啸而去。
直到昏沉沉恍惚醒来,看着站在病床前的那名白白胖胖戴着圆框眼镜、小眼睛用蹩脚的汉语和护士沟通的日本医生,他还以为自己落到了日本人手里,只好重新闭上眼睛,把那句最想问的话咽回了肚子。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张义都趴在手术台上。他从麻药中一次次醒来,又一次次被麻醉过去。
恍惚中,他看见那名日本医生又带了一个胸前挂着红十字徽章的金发蓝眼的外国人进来,两人叽里呱啦一通争执,声音裹着空气撞在一起,嗡嗡地搅得满屋都是,张义依稀听到了“弹片”、“风险”等词,但他头痛欲裂,脑袋也嗡嗡轰鸣,再想听时,止不住的困意再次袭来,将他的意识淹没。
张义是在完全清醒后才知道,幸好自己戴了国军装备的m35钢盔,头上没事。这种钢盔,抗战初期少量进口,采用的是1.2毫米厚的钼钢制造,能抵御近距离的手枪弹和远距离流弹,根本无法有效抵御步枪、机枪等直射武器的子弹。
但身上除了两处弹伤外,三处被手雷破片击中,其中一枚射入了他的心脏附近,再有毫厘,他可能已经死了。
“张义桑,你是真的太幸运了。”通过攀谈得知,面前的日军医生是戴春风紧急从第三战区征调来的日军俘虏,名叫山崎宏,自己此刻在战区医院,就是他和教会医院的汉斯穆勒给自己做的手术。
按照山崎宏的说法,他不是被俘虏的,而是在侵华过程中,他目睹了日军的重重暴行,如从妇女怀中抢过小孩并将其残忍杀害等,让他对日军的暴行深感厌恶,于是,他趁着深夜哨兵熟睡,偷偷跑出军营,开始了逃亡生涯,在逃亡途中,被国军抓到了,见他懂医术,便将他留了下来,而他自己也决定留下来通过医术救死扶伤来赎罪。
说完这话,山崎宏就垂下了他那颗胖乎乎的头颅,笔直地站在张义的病床前,如同忏悔。
贾副官的适时出现打破了寂静,他的脑袋和胳膊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一样,面无血色地说:
“张处长,你终于醒了!”
“戴老板呢?”
“老板在隔壁看望姜区长呢。”贾副官叹了口气,解释起来,就在他们歼灭埋伏日谍的当晚,日特杭州机关和上海特务机关统一联合行动,不但将鞋头等被捕军统人员极其家人残忍杀害,还对上海沪二区展开了突袭。
区长姜绍谟等人猝不及防,又有内鬼里应外合,几乎全军覆没。姜绍谟靠着警卫拼死护持,才杀出一条血路,但也被刺刀刺伤了头部,险些丧命。
张义听得不胜唏嘘,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贾副官一拍额头:
“差点忘了,沈小姐还在外面呢!”
他对着外面喊了一声,下一刻,沈若竹就怔怔地走了进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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