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轧钢厂。
人声鼎沸。
李爱国来到轧钢厂技术科的时候，一机部的两位工程师和技术科的干事们已经等着了。
“李顾问，您可来了！”
“这是轧钢厂工级考核的实操题，麻烦您先把把关。”
刘工将一个档案袋递了过来。
档案袋上有考核、绝密的字样，袋子口贴了封条，看上去特别正规。
“实操题是谁拟定的？”李爱国随手接过，顺口问了一句。
刘工解释道：“大部分是轧钢车这边拟定，交给我们一机部审核，没什么问题，就直接用了。”
李爱国的眉毛微微挑起。
这么说这些题目都是廖科长经手的了。
撕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题目。
不同级别的考核，难度差别很大。
李爱国先是翻开了锻工考核，考核的题目很新颖，考核的是弯曲锻造技术，跟扇叶有关，也算是跟得上形势的发展了。
这也是部委将部份题目的出题权，交给下属工厂的原因。
每个工厂的设备不同，正在进行的项目不同，要是统一出题，太不切合实际了。
总不能让轧钢的钳工，用造船用工件进行考核吧。
李爱国翻了几页，翻到了钳工的考核内容，只是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独立完成偏心轴套与燕尾槽滑动导轨的全套加工与装配，需满足图纸精度要求、配合性能及表面质量标准，同时提交加工工艺卡》
“太老了，太简单了。”
李爱国指着图纸说道：“这两套配件是轧钢厂这边几年前的拳头产品，现在已经被淘汰了，难度也很低，拉不开七级钳工和八级钳工的差距。”
刘工闻言一愣，连忙追问：“您的意思是……要换题？”
“想必大家伙都知道，这两年钳工越来越重要。”
“我身为轧钢厂的技术顾问，觉得可以换个题目，尽量筛选出合格的八级工。”
说着。
李爱国顺手拿起一只铅笔，在材料上写道：“偏心定位销与燕尾槽分度导轨座的全套加工及联动装配。”
刘工皱起眉头：“这难度会不会太大了？分度导轨座和滑动导轨相比较，技术难度提高了一个级别。”
“八级钳工本身就是钳工中最顶尖的技术工人，自然得考考真本事。”
李爱国笑了笑。
把铅笔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再说了，顶尖技工也得与时俱进。现在咱们的工业加工技术发展得这么快，总不能让八级工还停留在解放前拿着小锤敲敲打打的阶段吧？”
刘工和另外一名工程师互相对视一眼。
“本来题目就是轧钢厂牵头出的，李顾问是厂里的技术顾问，重新拟定也合情合理。”
“我看这新题目出得好，既没脱离实际搞超纲，又能真正看出硬本事。”
“原来那道题看着符合规定，实则是同级里难度最低的，这里头……有点意思啊。”
这句话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显然，这位来自一机部的工程师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的眼皮微微一跳！
负责了好几年的晋升审核工作，刘工对这里面的门道特别清楚，眼睛转了转，瞬间就品出味来。
这位兼职的技术顾问年纪轻轻，眼睛却很毒辣。
只是这两道实操题目，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呢？
刘工看向李爱国说道：“李顾问说得对！”
“时代在发展，技术也得革新，这八级工的技术水平，也得与时俱进，不能抱着过去的老经验吃老本。”
说着，话锋一转。
他不经意的提出，好像是在聊什么内部的小道消息。
“对了，李顾问。”
“这两道题目好像是廖科长亲手拟定的，这次也本该是他来负责，不知为何，今天他却被临时调派到分厂指导工作去了。”
这话听得有水平，既是试探，也是递话。
明着告诉李爱国，他们一机部和原题没半点关系。
李爱国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笑着摆了摆手：“是吗？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应该是厂里的安排吧。我这个顾问，就是哪里有需要，哪里搬砖。”
话音一落。
刘工的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消失了。
懂了。看来是轧钢厂内部对这次晋升考核有不同意见。
李副厂长这才特意把这位李顾问请过来坐镇。
不过，这跟他一机部的工程师有什么关系呢？
一边是全国劳动模范，在一机部里名声都响当当的前门机务段工作室领导。
一边是只是有点头之交的技术科长。
该作出如何选择，难度很大吗？
刘工当即拍板：“就按主考官说的办！实操考核必须严格要求，这样才能体现出八级工的含金量。”
轧钢厂技术科的那些干事们没想到板上钉钉的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想要阻拦，也没办法阻拦。
再说了，这事儿跟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何苦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呢？
“李顾问的建议很有道理。”
“咱们技术科也得严格对待这次考核，不能马虎。”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一机部的两位工程师对新题目没任何异议，技术科的干事们还帮忙完善了考核要求，制定了详细的完成标准。
闲扯几句后，已经到了八点钟，那些工程师们带着档案袋子开始前往车间进行考核。
最开始考核的是三四级工人，此时考核车间的外面已经围满了人。
今天是轧钢厂的大日子，那些没有参加考核的工人也过来凑热闹。
秦淮茹刚接班不久，还是学徒工，也站在人群中给易中海加油鼓劲。
“师傅，我看您这次挺下功夫，每次下了工总要在车间里单练一阵子，这次考核肯定是板上钉钉了。”秦淮茹有些兴奋的说道。
易中海微微点头：“考核的事情不好说，经常会发生意外，不过这次我的把握确实很大，淮茹啊，等师傅晋升为八级工了，就帮你调整个工位。”
“谢谢师傅。”秦淮茹激动了起来，她顶替的贾东旭的岗，现在做工件组装，要是能调到检验岗，能工作可以轻松一大半。
易中海继续说道：“你今天在这里好好感受一下氛围，以后参加考核的时候才能不紧张。”
“是是是”秦淮茹连连点头。
好一副师徒和睦的场景。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秦淮茹同志，你可得多跟易师傅学学啊！他参加八级工考核都第五次了吧？这叫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经验可比谁都丰富。”
易中海扭过头看到是许大茂，顿时憋得脸红脖子粗：“许大茂，我在教徒弟，没你什么事儿。”
“我就是提醒一下秦淮茹同志，可别走贾东旭的老路，被易中海这老东西给带进坑里了。”许大茂现在还真没把易中海放在眼里。
“许大茂！！！”
易中海的脸面挂不住了。
刘海中和大院里的其他几个工人，见两人起了冲突，赶紧过来打圆场。
正热闹着，一个工人喊道。
“咿？那不是李爱国吗？”
之前李爱国出门的时候比较早，很多人还没从屋里出来，因此并不知道李爱国和刘海中一起来的轧钢厂。
因此。
见李爱国竟然出现在轧钢厂，也是一脸惊讶。
“爱国，你今儿咋不去前门机务段那边了？”
此时，李爱国已经走了过来，听到许大茂的话，抬头冲他笑了笑：“来厂里办点事儿。”
易中海刚被许大茂驳了面子，正想着怎么找回来，特别是旁边还有秦淮茹和其他几个徒弟。
心中那股子一大爷的劲儿当时就上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摆起四合院管事大爷的架子：“李爱国啊，别看你是顾问，毕竟算是外人，你来轧钢厂有啥紧急的事儿，李大爷给你说一声，或许能帮上忙。”
他这话是在告诉旁边的工人，他才是四合院的一大爷，不是刘海中。
二来是告诉李爱国，他在轧钢厂的面子可比刘海中管用。
刘海中在一旁嘴角抽抽了两下，易中海这倚老卖老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也打算开口。
就在此时，李爱国还没接话，不远处，几个身影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正是一几部的刘工他们，还有技术科的几个同志。
“主考官，到底是年轻人，腿脚比我们这些老同志好多了。”
“主考官？”
这三个字像一颗炸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易中海脸上的得意劲儿顿时僵住了。
他一脸懵逼的看向那两个工程师，不用问，也知道这两位是一机部负责考试的工程师。
这是什么情况？
现场一片安静。
许大茂，刘海中，秦淮茹还有那些工人们也都懵了。
你看我我看你，李爱国不是个兼职顾问，只挂名吗？
怎么眨眼间就成主考官了。
钳工车间主任反应最快，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走上前：“主考官，各位考官，你们来的正好，我们到考核车间里看看，快里面请，也给我们提提专业意见！”
“李爱国是主考官？！”
这声惊呼声音很大。
是易中海才刚反应过来，眼睛紧盯着李爱国，声音有些发颤了。
主考官不是廖科长吗？
“赵工，陈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李爱国他”
技术科里的两个工程师闻言，回头看了眼易中海：“易中海同志，李爱国是这次考核的主考官？”
“我怎么不知道？这不符合规定！”
两个工程师都皱起了眉头。
这老工人是怎么回事儿？
“易中海同志，李爱国同志是咱们厂的技术顾问，还帮着咱们解决了发动机的装配，油罐车的制造难题，咱们轧钢厂作出了巨大贡献，咱们李厂长特意从前门机务段请过来的主考官怎么，你有意见？”
这是李厂长的决定，跟你一个七级工说得着？
这话就像是鞭子抽打在易中海的脸上。
很疼！
易中海顿时说不出话来了，面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就算李爱国是主考官又怎么样，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娃娃，还能发现端倪吗？
八级工他是当定了，就算是李厂长来了，也拦不住。
有人忧愁，有人欢喜。
许大茂先是被震惊得嘴巴里能塞下傻柱的拳头。
这会则兴奋起来。
“爱国，你当主考官了！！”
刘海中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这事儿跟许大茂有什么关系。
仔细一想就释然了。
这代表着李爱国正式插手轧钢厂的事情了，许大茂可是早就想转正了。
“爱国！”刘海中也冲李爱国竖起大拇指。
李爱国冲着两人点点头，进到了车间里面。
其实最懵的还是秦淮茹。
直到李爱国的背影在那些工程师们的簇拥下，消失在车间门口，她才反应过来。
李爱国现在竟然成了主考官。
当初她要是能多坚持几年.
秦淮茹知道自己后悔了。
时间一到。
轧钢厂的工人们陆陆续续到车间外面排队，等待参加考试。
车间内。
李爱国和刘工，以及轧钢厂技术科的同志已经检查了车间内的机器。
轧钢厂保卫科也派遣了保卫干事守在旁边，同时还负责监督工作。
现在的轧钢厂已经是国营大厂了，职工总数超过万人，报名参加晋升考试的也有几千人。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是单个考试。
所以，晋升开始一般都是按照工种，工级，分批进行，最后统一进行评分。
宣传科的同志负责按照名单点名字，许大茂拿了个大喇叭站在了门口。
“张涛，刘振，王泽.（此处省略八百个名字）”
一批一批的工人进到了车间里面，现场的氛围迅速紧张起来。
等第一批考完，考官们检查了工件，当场公布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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