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震怒，褫夺路王王爵及其职位，罚银万两，搬出临华殿，于朱雀街静水园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就差下道明确的圈禁圣旨了。
一时间，长信宫门可罗雀，宛若冷宫，大皇子纪暄的淮王府却是门庭若市，连宫里一些低位嫔妃也开始对他示好。
让人不得不感叹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宫女所生、活得跟个透明人般的大皇子，有一天能越过贵妃所出二皇子呢。
甚至，还极有可能问鼎帝位，毕竟宣德帝如今只有两位皇子。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
簇簇金黄的金桂园里，皎皎一袭浅碧衣裙，于园中石桌前俯首作画。
半晌，她搁下笔，抬头瞅瞅日头，道：“不早了，回去吧。”
“是。”碧芙黄桃应了，有条不紊收起笔墨丹青。
须臾，她抬眸，轻声道：“你知道吗，我学说话时，学会的第一个词语是二哥哥，能分辨的第一种颜色，是他衣上的淡蓝，第一次正式的走路，是扑向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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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尖嘴利！”嘉贵人冷笑，“你还当以前呢，能由得你放肆，罗贵妃自身都难保，更何况是你。”
“敏芝姑姑奉旨来给你送冬衣，我跟她一起来的。”说着，她不满嘟起嘴，“我那么乖，怎么可能惹祸，从来都是祸惹我。”
“裴铮。”
“娘娘三思，十三小姐是个有成算的，恐养虎为患。”
但是，永乐公主不是披香殿长大的么，怎么会对长信宫的三公主这般维护？她求助般望向容昭仪，不想容昭仪眼观鼻鼻观心，宛若一根木头。
“噗嗤！”
旁边传来一声憋笑，皎皎望过去，这才发现树下站着位青衣男子，眉眼如画，身如玉树。
皎皎摇头：“他是我的二哥哥，我怎么能放任他不管？”
皎皎瞥了眼从头到尾未吱一声的容昭仪，又觑了眼就差上蹿下跳的嘉贵人，玩味一笑：“区区贵人，也敢妄议贵妃，你这以下犯上的规矩又是谁教的？”
嘉贵人险些呕出一口血来，又见皎皎转头，幽幽道：“秋来水凉，嘉贵人若是肝火难灭，不如跳进千鲤池去去火气。”
她有些意外，她与这两人也就宫宴请安见过几面，知晓有这么个人存在，全无私交。
敏芝姑姑略作思索就同意了，女红对皇家女孩并不是必然要学会，逃逃课没什么要紧的。
“加封的圣旨已经拟好了，刚才父皇私下给我看了，也是他让我劝你，不要再去静水园。”
裴铮扬声赞道：“这姜家可是个传奇！前朝南明时期，汐玥公主被贼人掳走，国师府与众世家在问水原将其诛杀，这柄剑就是那位贼人的佩剑。”
皎皎沉默了，须臾又问：“长平侯为何会放弃二哥哥？他身上也流着一半长平侯府的血。”
他手执一本书卷，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见皎皎望过去，忙用书卷挡住嘴，轻咳两声，憋住笑，正色道：“见过三公主。”
她伸手拂过蔚蓝色剑柄，描摹剑格上的乳白色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唯有姜家先祖姜世达一人例外，以八十六岁高龄寿终正寝，他那一脉也延续至今。
皎皎嗤笑，正待回怼，身后响起一道淡漠的声音，“长信宫倒了，本宫的永乐公主府还在。”
纪昀手中动作一顿，静静看着她，眼底浮现出隐秘的期待。
“今天是女红，我逃课了。”皎皎毫无逃学的愧疚，再次好奇打探。
皎皎一震，“怎么会？”
姜家在南明时已经是百年世家，延续至今又是百年，这样长寿的家族可不就是传奇么！”
须臾，他收剑归鞘，低头将腕间的袖封取下，宽大的袍袖盈满清风，恍若要乘风归去。
裴铮含笑：“我昨日才将此剑带给你哥，此前它一直被收在平阳姜家的私库里，公主去何处见过？”
汐玥公主死后三个月内，那夜参与围杀的人或因疾病、或因意外死了个干净，他们的家族也在五十年内相继没落。
因她三天两头寻借口去静水园，宫门前的侍卫甚至没有多问，检查了敏芝姑姑的出宫腰牌就利落放行。
皎皎点头，在南窗边坐下，等着宫人呈洗漱用具来。这时，她忽而听见内室里，罗贵妃言语里似乎提到了纪昀，下意识凝神细听，敏芝姑姑担忧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她耳朵。
嘉贵人柳眉一竖，训斥道：“贵妃娘娘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面对长辈敷衍了事。”
皎皎抬眸望去，原来是两位宫妃在池边翼然亭唠嗑，一位是月前进宫正值盛宠的嘉贵人，一位是九嫔之首的容昭仪。
眼见永乐准备长篇大论，她忙转了话题：“你进宫给父皇请安么？”
于我而言，不是谁当太子都一样，只要他想做太子，我就一定会帮他！”
翌日，敏芝姑姑领着两位宫女刚走出长信宫，拐角处跳出一人来，笑眯眯道：“敏芝姑姑，这是要去哪儿？”
“公主？”敏芝诧异，“您不是去宫学了么？”
她顿时气到肝疼。
“在围杀前，姜氏先祖曾试图放汐玥二人走，他与他们好像是朋友。”
皎皎心里泛起无边寒意，嫡亲母亲，应是天然与二哥哥绑定荣辱的人，竟也放弃他了。
“不是跟你说，少来静水园么，这才过去三天，怎么又溜出宫了？”
皎皎认真想了想，确定从未见过这么个人，脱口而问：“你是谁？”
“陛下只是暗示，届时若……”
她素来倔强，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永乐也无可奈何，嘱咐几句，便去了披香殿。
永乐一眼看出她没听进去，不由暗暗叹气：“已经见过父皇，正要去看望郑母妃，然后打算去长信宫瞧瞧你。”
皎皎的心沉到了谷底。
行至千鲤池，被人叫住。
声音轻柔，像是随风送来的一般，低调得和环境融为一体。
“还有阿爹，亲女与侄女，还用选么？”
只听罗贵妃以前所未有的轻快语气道：“无妨，陛下已经答应，她若生出皇子，交由我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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