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把尘封两年多的针线活儿又拿了出来，该洗的洗，该晾的晾。红杏突然想到什么，拿过一条番薯干放入嘴里，仔细地嚼碎，然后小心翼翼捧起他的脸，把嘴贴了上去。
她话音刚落，小满就手捧着什么东西像匹小马驹一样远远奔了过来，边跑嘴里边嚷着：“快来看……”兴奋得就连声音都变了调。
但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日里，他却被她惯得了一个难启齿的极坏的毛病。
红杏微微一怔，抬起头来。
小满的身体是渐渐好了，意识也慢慢清醒了，人反倒像是倒退成了小娃娃。
红杏对那在绝境里趁火打劫的恶徒依然记恨，甚至现在还心有余悸，但看着那襁褓里婴孩的无邪睡脸，以及那一老一少两个女子羞愧无措的神情，她的心又不由自主软化下来，再怎么说，都不是她们的错。
这还是他身体恢复之后，第一回开口说话。
她坦然地与她们对视，宽慰似的微微一笑，又埋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最差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冰消雪融后的天气格外得好。
隔了一条竹篱笆，突然听见婴孩的哭声，她转过头去，看见柳嫂家的媳妇翠芬正抱着刚满三个月的小娃儿不住地哄着。
小满初时还轻皱了眉，嘴里发出一些不满的声音，后来感受到她的温度，仿佛寻到了另外一种温暖安慰，渐渐安静下来。
红杏想起身，好歹去把这些番薯干放到锅里煮一煮，小心翼翼拿开小满紧抱着自己的胳膊，谁知道，这孩子却很快更紧地缠绕上来，在梦里带着呜咽说：“不要走……阿娘……”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明亮，却还不乐意说话，好像只要一开口，他就算是彻底好了，就会失去她的纵容，从而破坏了这种好不容易形成的默契。
那个噩梦般的冬夜，显然谁也都没有办法忘记。
她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冷不丁瞧见篱笆那头的红杏，略微一怔，也颇有几分挂不住老脸，硬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来。
一瞧见红杏，翠芬便无地自容地垂下头去。
时近五月，久违了鸟语香，历经过寸草不生的荒年之后，田间地头那些新生的芽苗更显翠嫩可人，弥足珍贵。
但是红杏也知道，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
这小东西，却不知道是如何熬过那一整个饥寒交迫的冬天，才努力地来到这个世上。
“我在草丛里找到的，我们养了它吧，好不好？”小满的脸上很久没有这样灿烂的笑容，黑亮的眼睛满怀期冀地看着她。
还没等红杏点头或是摇头，小满转而瞧见了柳嫂婆媳二人，他满脸的笑容顿时全冷了下来，把头一扭，只当她们是空气。
柳嫂并不气馁，反而心平气和地对他道：“小子，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靠着你嫂嫂养，对不？”
小满闻言，又把头转了回来，皱着眉头，不客气地直接问她：“你想说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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