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面前的柳木桌案如纸糊的一般散了架,同时发出一声闷响。紧跟着,闷雷般的鼓声传进他的耳朵。“奶奶的,居然擂鼓鸣冤,真把老子当县太爷了!”他气得大骂。伸手去扯令箭,入手处,却是一片温暖滑腻。然而急速跑来的二当家薛颂却很不解风情,用手拍了拍窗子,大声叫嚷道:“大当家,大当家。王堂主送回来紧急军情!有官军偷袭馆陶,被九当家碰巧发现。九当家请您立刻整军,出城野战!”

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前,张金称一直很茫然自己将来的归宿在何处?打打杀杀,没吃的就抢一批,没钱了就洗劫府库。这样的日子虽然痛快,过多了必然会有些腻歪。而这几天穿官袍问案子的感受和女人讲的故事,无异于在黑暗中给他点亮了一盏灯。让他看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谁人都可以采摘。

只是身上这套官袍不太合体,肩膀过于肥大,下摆又实在太短。这不还是从林县令身上扒下来那套官袍么?怎么我还穿着它?张金称一楞,旋即愤怒地力拍桌案……

“你是谁?”不管外边轰天的鼓声,张金称用刀尖指着跪在床边的女人追问。他在巨鹿泽中有十几个抢来的姬妾,但出征时都未带在身边。眼前这个女人身材窈窕,肤色白腻,贴身肚兜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盈盈绕绕,勾得人心里发乱。

谁力气大,谁来得及时,谁摘回家。

“大王快去吧!军情紧急,片刻耽误不得!”女人的话继续从耳边传来,呼吸的味道犹如兰麝。张金称的心突地一跳,伸手抓住画在胸前的手指,粗声粗气地骂道:“你个臭**,居然也敢干涉老子的事情!赶快把衣服收拾好,屋子里的东西捡值钱的也收拾一些!老子要是打不赢,你自己带着东西跑路!”

“来人!”张金称立刻翻身坐起,眼睛尚未完全张开,手已经捞住了横放在床榻旁的朴刀。与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也立刻被吓醒,翻身滚下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买断作品,请订阅正版)

“谁在击鼓?!”紧皱眉头,张金称继续追问。旋即明白自己这个问题问错了人,县令的遗孀只是一个床上的尤物。对自己麾下的弟兄却一个都不认识。想到这,他不由得又一阵心烦,披着衣服坐起来,用刀背狠狠敲打窗棱,“去,看看谁在捣乱。给我打折了他敲鼓的手。奶奶的,大半夜的,有什么冤枉不能等到明天再申!”

“当年汉高祖可没向张良发过火儿!”半裸着身体的女人用手指在张金称胸口画了个圈子,将还没来得及冒出喉咙的怒气全部化解于无形。汉高祖刘邦的故事,还是昨夜睡觉前,女人为了取悦他跟他讲的。当时,让张金称听得热血澎湃。原本坚持不到半刻钟的杀伐足足进行了小半个时辰,知道女人连讨饶的力气都没有了,才痛快淋漓地睡去。

见过无数不同女人的张金称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狠狠地瞪眼,“你等着我回来收拾你!”转身出门。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放下刀,自己从床边的衣架上抓起官袍。林县令的身材又矮又胖,与身材精壮的他几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样一身官袍穿在他身上,总显得不伦不类。但穿着这身官袍所带来的感觉,却像饮了醇酒一样舒泰。接连穿了两天后,张金称已经有些舍不得脱下来了。

“老子才不管什么规矩。老子是大王,不是县令!”一脚将多嘴的女人踢了个跟头,张金称气哼哼地呵斥。半夜在熟睡中北吵醒,他觉得自己的心口直发闷。“鬼才愿意做这个狗屁县令!老子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你以为老子真的想替天行道呢?”

很多年没过这种迎来送往的日子了,她几乎忘记了自幼便被老鸨用鞭子刻进骨头的技巧。林县令也罢,张金称也罢,男人么,肯定都有他的弱点。女人用身体喂养这些色狼,不吃定他们,又怎能活得开心?至于长得文雅也罢,粗鄙也好,就当是在做噩梦吧。只要记得噩梦有醒来的那一天,日子就不会绝望到令人难以呼吸。

可这绵绵的噩梦真的有醒来的那一天么?抚摸着自己被张金称踹疼的肋骨,林县令的遗孀柳儿默默地想到。眼前的灯“啪”地爆开,火焰中,她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行走于浑浊的世间,脸上却充满了温暖的阳光。

如果有机会……。她轻笑着向灯芯伸出手,火烧火燎的感觉立刻传到心窝,令人不由自主地皱眉。但是她却不愿将手立刻缩回来,仿佛沉醉于灯火的温暖般,用力握紧。

火焰“扑!”地一下灭了。

缕缕青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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