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马屁言语没拍到正地方,碰了一鼻子灰的周文也不气馁。讪讪笑着坐好,将程名振如何“混入”官府当上了校尉,如何“假冒”英雄出城为民请命,事后如何消失了半年多,然后回来如何勾结他在县衙里的死党王二毛、段清等贼,出卖馆陶的劣迹综合起来说了一遍。“是张金称干的么?你是如何逃出来的?”冯孝慈不喜欢此人身上那呼之欲出的仇恨,皱了皱眉头,继续盘问。

武安郡的肥乡县距离黎阳足足有两百余里,五天时间跑一个来回,纵使有骑着快马,马上的人也得累个半死。冯孝慈怀疑说话的校尉吹牛,抬起头来重新打量对方。这才发现此人虽然衣衫穿得甚为齐整,面孔上却发出一种疲惫到极点才有的青黑色,上下嘴唇上也裂开了许多口子,说着话,便有血珠顺着裂口崩散开来。

“嗯!此贼行事倒也干脆!”也不知道冯孝慈到底对周文的话听进去多少,反正得出来的结论与周文期待的方向出入甚大。“你对他了解得多么?我说的是他过去的习惯、喜好,以及领兵时间长短、战绩?你若想报仇,必须先做到知己知彼!”

一缕寒光迅速从周校尉眼中闪起,炽烈如夜空中的闪电。“禀将军,我馆陶周家满门,只活了我一个。此生如不能给父母兄妹报仇,周某死不瞑目!”

“将军尽管放心!”周校尉狠狠地点头,说话的语调都跟着变了味道,“卑职亲自缀着流寇的脚印走,一直寻访到武安郡的肥乡。确定了群匪的目标是巨鹿泽后,才星夜赶了回来!”

这种相对平和的态度,显然比先前那种仇恨满怀的态度更令冯孝慈赞赏。老将军仔细问完了自己所关心的一切,然后将话题又转回军情上来,拍了拍手中的密报,笑着鼓励,“你做得很尽职,我今晚会仔细将这几份情报看一遍。你先回去休息吧,张郡守那边,我会派人去给你请功!”

“军务之事,周校尉不必操劳!”冯孝慈摆了摆手,不冷不热地拒绝了周文的提议。涉及到上万弟兄安危的战斗,他可不想没做任何准备就贸然展开。巨鹿泽附近地形复杂,眼下又到了秋汛来临之时,万一被对方引入陷阱的话,自己的一世英名和朝廷的颜面就都要毁在那里。

“禀将军,是程名振那贼放了卑职!”尽管不喜欢被冯孝慈像审贼一样刨根究底,校尉周文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躬了躬身,朗声回应。他曾经对着天地立誓,如果能报仇,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被人怀疑、盘问,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昔日勾践曾经卧薪尝胆,终雪尝粪吮疮之耻。如今馆陶周家的血海深仇都着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再多十倍的屈辱他也能承受。(已经降价了,弟兄们该订阅了吧)

“老将军!”发觉冯孝慈没有立刻出兵的打算,周文的心情顿时又急躁了起来,腾地站起身,抱拳施礼。“如果让贼人有了时间在巨鹿泽中整合,日后必然更加难以剿灭。趁着他们立足未稳的机会……”

“你和流寇有仇?”冯孝慈立刻想到了郡守张文其与自己初次见面时所说的话,看着周姓校尉的眼睛追问。

被冯孝慈盯得极不自在,校尉周文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开始绷紧。“具体细节,卑职已经向张郡守禀告过。那程贼造反之前,曾经做过馆陶县的兵曹。陷入贼人之手后,因为贪生怕死,所以才投降了张金称,并主动潜回馆陶县来替贼人做内应。拙荆恰好是此贼的表妹,程贼素来垂涎其姿色,不忍令其伤心。所以城破后才故作大度,独独放了卑职一马!”

周姓校尉被老将军的目光瞪得一哆嗦,却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捧起一叠密报,“那些为祸乡里的贼头,眼下齐聚于巨鹿泽。如果老将军能迅速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百姓们没人煽动,自然容易安顿下来!” (已经降价了,弟兄们该订阅了吧)

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周文立刻将头扭了回来,向冯孝慈拱了拱手,大声说道:“禀将军,卑职知道他们去做什么?姓程的恶匪与姓杜的女贼即将成婚,张金称广发绿林帖子,请流寇们前去观礼!”

“哦?”冯孝慈轻轻扬眉,“姓程的能有这么大面子?”

“他最近频频出击得手,令巨鹿泽群贼声势暴涨。张金称恰好借着给他摆婚宴的机会,向各路蟊贼示威!”周文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补充。

婚宴,姓程的居然还想风风光光地娶老婆。奶奶的,如果不让婚礼变成一场葬礼,周家的子孙就不配姓周!

注1:即宋代的水泊梁山。在隋唐,此地临近巨野泽和济水,是个有名的土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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