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领闻声,齐齐抬头远望。这才惊诧地发现,在战场的外围,有百余名土匪骑着战马,正在肆无忌惮地堵截追杀右武侯的游骑。若论单打独斗,每名游骑兵至少能干翻三个土匪。可土匪们却是有备而来,十几人对付一个。毫无准备的游骑兵们被砍得只有四散逃命的份儿!除了大骂对方无耻之外,将领们简直不能找到任何准确的词汇来形容土匪们的战术。对方完全是仗着人多在欺负官军,从开始程名振的那次主动出击,到现在卢方元这记“明射主阵,暗杀游骑”的阴招,每一次都出动的人数都是官军的三倍到五倍。随着战局的发展,官军的人数越来越少,而土匪们却仿佛野地里边的韭菜般,一茬接着一茬。
“等等,等等游骑兵的信号!”冯孝慈扫了一眼遍地是尸体的战场,皱着眉头回应。他不敢再小瞧程名振,对方能使出如此疲懒招数,定然是建立在其对大隋府兵和江湖豪杰两方作战特点都深入了解的基础之上。如果刚才程小贼转身逃命时官军原地保持不动,贼人的第二波攻势就根本捞不到任何便宜。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失误,导致近千名官军战死。眼下战场情况未明,万一程贼还准备了第三波攻势,右武侯再度分兵,可就正中他的下怀了。
正犹豫间,彤云下又传来几声低沉的号角。紧跟着,远方薄雪上出现了一条黑线,一万多名手持各色兵器的江湖豪杰呐喊着向官军冲了过来。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府兵们先是被土匪的突然战术改变吓了一跳,然后迅速明白对方在捞了个大便宜之后,又撒丫子跑路了。气得破口大骂,抓起长弓、短弓就是一阵攒射。怎奈自己一方队形过于密集,内圈弟兄只有通过抛射才能不伤到外围袍泽。而没等羽箭从半空落下,喽啰们已经连滚带爬地撤出了致命射程之外。个别人大腿、屁股上插了两三根雕翎,却一瘸一拐地像只兔子般蹦跳着逃命。左一兜,右一转,顷刻间在小雪中失去了踪影。
张家军的无耻招数显然远远不止是这些,右武侯的游骑兵们刚刚被驱散,正北方雪雾后又隐隐出现了几条黑线。每条黑线大概都由一万多人组成,提刀的提刀,持棒的持棒,没有什么和手兵器可拿了,便举着镰刀、锄头、树枝、竹竿。几乎每个人都衣衫不整,但每一个人都斗志昂扬。
放在单打独斗场合,这是典型的车轮战术。两军交手,这种战术却很难说是高明还是愚蠢。如果在敌我双方刚一接触的刹那,冯孝慈果断发起反击,并且全军追着程名振厮杀。流寇们的战术便会成为典型的“添油”打法,无论上来多少人,都会被右武侯弟兄打得溃不成军。
然而,冯孝慈却没把握住机会。
“大帅,追不追?” 鹰扬郎将赵亦达不敢再自作主张,挤到老将军冯孝慈身边求教。敌军的战术完全不合常理,很难预料到他们下一步究竟要干什么。如果是两支正规军交手,双方将领绝对不敢这么干。这简直是拿主将的名誉和弟兄们的性命在做赌注,无论输了赢了,都未必见得光彩。
“保持阵型,先用羽箭招呼他们!”同样的伎俩再使第二次,也太瞧不起右武侯了!看到敌军来袭,冯孝慈迅速做出决定。目前他身边还有三千多弟兄,敌军的人数几乎是自己人的五倍。但在装备和作战技能方面,官军拥有对方无法比拟的优势。三棱破甲锥在百步之内可以穿透两层牛皮。而土匪们用柘木或竹板制造的单弯弓,射出的羽箭却很难穿透官军的铠甲。
“你说得有道理!”正失望间,冯孝慈的鼓励无异于雪中送炭。老将军将目光从远方收回,惨笑着道,“他们是为了乱我军心,疲我士卒。就这么大会儿功夫,老夫派出去的游骑兵已经被他们砍得差不多了!”
“吃什么亏,他们被射死的人肯定比咱们多!”鹰扬郎将赵亦达看周文最不顺眼,代替冯孝慈大声呵斥。
他没想到程名振于两军刚刚接触的瞬间,会不惜一切代价发起强攻。更没想到程名振在场面大占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转身逃跑。至于对手后续发起的几波攻击,在老将军眼里反而不太重要了。在分兵追杀程名振的命令发出的刹那,今天的战斗结果已经被决定。
流寇胜!
右武侯完败!
身边的弟兄已经不足三千,士气低迷,身心俱疲。连续涌过来的贼兵数量却超过了四万。这种情况下,冯孝慈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虽然这道命令对他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右军后军交替掩护,收兵回营!”咬着牙,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大声命令。一道黑色的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淅淅沥沥染红了颏下白髯。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