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个办法!不过……”明火执仗,张金称可谓行家,一眼就看出来程名振的办法切实有效。但转念想到这可能会令程名振重新掌握兵权,他又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对,是得让他付点利息!”张猪皮跳将起来,大声响应。

“说够了没有?说够了没有?谁没说够接着说,等你们说完了我再开口!”张金称不依不饶,难消心头无名业火。“家再大,总得有个管事的不?你们说打就打,我跟魏征的约定呢,敢情全当放屁了?!”

“你抓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张金称笑着点头。“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最近一直在咱们两个之间制造麻烦,我也一直想问问你是什么打算。既然今天你来了,大伙就先听听你的意思!”

“别吵,别吵,你们他妈的有完没完!”张金称发现没人理睬自己,气得用力拍打桌案。这回,众头领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愕然抬起了头,看大当家到底抽的是哪门子疯。

众头领见状,不由得在心里纷纷感慨张猪皮机会抓得好,马屁拍得及时。程名振却明白张猪皮在想方设法给自己创造机会,以别人无法察觉的动作向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又站起身,拱手向张金称施礼:“大当家说怎么打,咱们自然就怎么打。只要您一声令下,我愿意亲自去把魏征给您抓来!”

说到动情处,他声音不由开始发颤。“不容易,这两年大伙都不容易。我心里知道你们,你们他奶奶的什么时候也心里知道我的难处……”

程名振又四下看了看,故作迟疑,“那,那属下可就说了。如果有什么不稳妥的地方,还请大当家,还请诸位前辈多多指正?”

“大当家先前的考虑,肯定也想到了卫文升这狗贼在黎阳虎视眈眈!”程名振笑了笑,继续恭维张金称的谨慎。“咱们如果以攻破武阳郡城为目的,一旦卫文升带领着骑兵从背后迂回,武阳郡距离黎阳虽然远,也不过是三、五天的时间……”

没等他把话说完,张金称故作愤怒地横了他一眼,厉声打断,“你拿什么肯定,我怎么觉得大伙现在心都散了?”

“说得对!”张金称笑着一拍桌子,“这也是让老子为难的地方。老子不怕跟卫文升开战,但腹背受敌,老子实在难招架!”

“谢大当家器重!”张猪皮一抱拳,得意洋洋地坐了下去。仿佛先锋官职位已经到手了般,顾盼之间充满自得。

鸦雀无声的聚义厅内,张金称尽情咆哮。直到把若干天来心里头积聚的郁闷都喊了出来,才又拍了下桌子,恨恨地解释:“我之所以不出兵,是想着咱们弟兄年年春天都要出去打仗,家里边的地都得老婆孩子来照料,太亏了人家。这回好不容易有点儿余粮了,就给大伙个顾家的机会,收拾收拾田地,翻修翻修房子,别让家里的娘们天天累得跟牲口似的…….”

话虽然说起来糙,粗一想的确饱含真情。众统领忍不住纷纷咧嘴,讪笑着表示对大当家的歉意。张金称见大伙重新被自己收服,接下来的话愈发语重心长,“眼看着咱们就不一样了!只要立起王旗,咱们就是另外一个朝廷。朝廷总得有朝廷的模样吧,上上下下总得讲些规矩吧?打谁,抢谁,怎么打,怎么抢,得先立个章程。然后一切按照章程办?否则,想打就打,想打谁就打谁,那不还是一群土匪,等着被人家看笑话么?”

马屁话人人都爱听,张金称也不例外。虽然表面上还是要谦虚一下,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和善,“你别跟他们学,尽捡哪些好听的话来哄我开心。这里边就你读书多,你说说要是打,咱们怎么打?要是不打,咱们怎么才能让姓魏的乖乖把粮草辎重送过来!”

“锐士营的训练刚刚见到些成效,耽误不得!”程名振的回答再度出乎张金称的预料,也愈发令他放心,“既然不打算硬拼,属下只带本部兵马就够了。把锐士营的其余弟兄都留在泽中,由郝五叔带领张虎、张彪两个继续训练!”

张金称正听到心痒处,怎肯就此停下,大手一摆,豪爽地催促,“说,说,你尽管说。咱们之间还是哪句话,有错我兜着,做事你尽力!”

“没散,没散。这不都等着您做决定呢么?”八当家卢方元立刻跳起来,迫不及待地替大伙解释。他也看出张金称此时纯属借题发挥,没事找事。所以只要肯让他顺了气,大伙就能混得一夕平安。

眼下巨鹿泽战斗力最强的便是那四万锐士,其中隶属于程名振和杜鹃二人麾下的只不过五千左右,还没占到其中两成。张金称当然不会连这点本钱都舍不得,高兴之余,他心中又隐隐感到一丝担忧,略作沉吟后,低声追问道:“只带锦字寨的弟兄,那实力是不是差了点儿?你需要多少粮草,先报一下,我和老二看看怎么给你筹备!”

“说啊,说啊,刚才你们不是挺能说的么?”

“哼!”张金称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卢方元献媚的笑脸,慢慢转到紧挨着他的第九把交椅上。程名振也早有准备,发觉张金称的目光看向自己,笑呵呵地站起来,拱手施礼,“大当家素来英明,岂能不懂我等的意思。弟兄们都是觉着姓魏的做得太过分,太对不起大当家,所以才抱打不平。但到底该怎么办,还是要请大当家作主。无论您说什么,我等定然唯您马首是瞻!”

这是个有名的粗坯,所以张金称话头虽然被打断了,也不跟他计较。笑了笑,继续道:“猪皮兄弟先坐下,咱们慢慢商量。放心,该你出马时,肯定落不下你!”

“至于粮草么?”他看了看张金称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补充,“也不必携带太多。大当家可以先拨两个月的军粮给我。如果两个月后还回不来,我再向大当家开口讨要。不过我估计,有一个月也就够了,带多了没用,白受累,怎么推出去还得再怎么推回来!”

“呵呵,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张金称这回算彻底放了心,捋着下巴颏说道。粮是三军之胆,程名振的声望再改,如果自己不给他军粮,他的部下也得生生饿散了烟。有他不在泽中这两个月,自己刚好放开手脚,把放下去的一些权力慢慢再收拢回来。

“除了向魏征讨债之外,属下还有一个想法!”程名振看到张金称笑得开心,决定继续趁热打铁。“大当家既然要称王,光守着一个巨鹿泽肯定不够。待属下抵达清漳后,您不妨向南和、平乡、龙冈、洺水这些地方派遣官员,或者命令当地的大隋官员直接听候您的调遣。这几个县城夹在清漳和巨鹿泽之间,除了俯首称臣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届时,大当家以巨鹿泽为腹心,以襄国、武安西侧七县为助臂,可攻可守,可进可退……”

在座诸位都是河北人,对巨鹿泽周边地形都相当熟悉。程名振的话,无疑让大伙看到了一个辉煌而又模糊的轮廓。巨鹿泽、柏仁、南和、平乡,平恩,这些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将永远隶属于他们的治下。他们不再是流贼,不再是过客。他们要亲手在此建立起一个国家,有吃有喝,有衣有住。没有贪官污吏,也没有苛捐杂税……

至于在没有赋税的情况下,这个国家的国王和将士们吃什么,大伙太忙,还没时间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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