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打的是虚晃一枪,探明张金称的实力后立即回撤的念头。谁料张大当家正憋着一肚子的无名火没地方发,率领三万精锐迎头将清河郡兵堵在了野猪岭。双方激战了两天两夜没分出胜负,第三天早上,阵势刚刚拉开,程名振所部洺州军突然出人意料地加入了战场,自南方直插杨善会的左翼。张金称见到援兵到来,立即不要命般挥师猛攻。两支绿林兵马像钳子般,瞬间便夹碎清河军的硬壳。杨善会一上午被人连破四垒,不得不仓皇后撤。张金称得势不饶人,从野猪岭追到经城,又从经城追到了宗城,将清河郡设在漳水西岸的据点端了个干干净净端掉。随即,他不顾程名振劝阻,兴兵杀过漳水,直扑杨善会的老巢。号称历经六百余战从无败绩的杨白眼这下子算倒了血霉,在清河县被张金称、郝老刀、卢方元等人轮番痛殴,不到五天便弃城而走,把全郡的男女老幼都丢给了巨鹿泽的贼人。
屠尽了清河城内来不及逃走的富户,张金称又一把大火将清河郡守衙门烧成了白地。随后,他带着从清河郡起出的浮财,粮草,携裹着全郡百姓,气势汹汹地杀向清阳。在清阳城外十里堡,扬善会又吃了一场败仗,仓促招募起来的郡兵全军覆没,只有十余名家丁,拼死护着他翻山逃走。沿途见到村寨,无论大小,决不放过。杀富,济贫,分浮财,发放粮食。凭着这种屡试不爽的手段,张金称的队伍越滚越大。等到他驻马渝县城外时,麾下的士卒已经从刚刚出巨鹿泽时的三万精锐,变成了十二万黑压压的大军。
“我就纳了闷了,他们怎么就这样悄么声地拉倒了呢?!”愿望得不到满足的人们望着远处的漳水河,好生不甘心。但失望没持续几天,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另外一件大事吸引了过去。八月初,清河县丞杨善会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带领训练了整整一年的郡兵渡过漳水,试探着攻向巨鹿泽外围的狐狸洼。
渝县县令张宝良不敢冒犯张金称的虎威,以本家兄弟的名义出城犒师,请求张金称看在自己恭顺的份上放全县百姓一条生路。他把礼物备得很足,几乎是倾尽所有。但张金称看了后只是哈哈一笑,命人将张宝良的心当场挖出来,放在口中嚼了个粉碎。随后屠渝县,毁城墙,带领麾下兄弟又奔不远处的高唐而去。
郡兵一败,清阳城内的头面人物立刻走得走,散得散,跑了个干干净净。直接把一座无人防守的城池交到了巨鹿贼之手。张金称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的请阳,在此故技重施。杀掉能活得下去的人,携裹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哈哈,如旋风般扫向了不远处的渝县。
除了民间的这两种说法,在巨鹿泽周边各郡县的头面人物中间,另外还有一种很流传范围很窄,基本没人相信的描述。那就是,程名振与张金称的宠妾柳氏有染,给巨鹿泽大当家戴了顶绿帽子。张金称发现后,手刃了宠妾,兴兵找程名振问罪。但他当时气昏了头,准备得太不充分。而程名振又是个有名的九尾狐狸,发觉事态不对后立即回兵,先采用毒计断了张金称的粮道。然后又冒险派遣一支队伍杀向了巨鹿泽,直逼张金称的老窝。
之所以很少人肯相信第三种说法,是因为这种说法中漏洞实在太多。首先程名振的驻地不在巨鹿泽,他根本没机会跟张金称的宠妾勾搭。其次程名振的老婆玉面罗刹杜鹃在江湖上是个有名的大美人,虽然脾气差了些,但毕竟与丈夫一样青春年少。程名振没有理由放着水灵灵的鲜桃不啃,非到张金称家里偷那过了季节的烂杏子解馋。再次,也是最重要一点,这第三种说法的起源,最初都来自衙门里的小吏、差役、帮闲之口。。那些家伙平素都是些撒谎不眨眼睛的主儿,十句话里边至少有九句半为瞎话。相信他们的人,早晚会被骗得连棺材都买不起。况且,眼下巨鹿泽与官府的人势不两立,从官方嘴里说出来的话,还不是能怎么埋汰人就怎么埋汰人么?
知道东都城内几位留守大人的规矩,在告急的同时,各郡士绅还主动凑齐一笔笔重礼,请求官军早日出发。可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没日没夜地苦盼了尽一个月,也没得到东都方面的任何答复。
“这帮天杀的家伙,早晚被皇上知道,抄他们的家,灭他们的族!”地方官员和士绅们悲愤莫名,哭天抢地诅咒。
仿佛听到了他们的诅咒声。又过了几天,终于从北方传来了有关皇帝陛下的最新消息。
大业十一年,秋,八月,乙丑,帝巡北塞。突厥可汗始必率四十万众,困之于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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