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中!”张猪皮点头答应“不过那人跟程小九是把子,未必肯听劝!还不如早点杀了,省得他日后再反水!”
第五幅画上,大汉持刀被围困在一群人中间,犹豫着不敢上前。远处是一伙官军,与他遥遥相望。“那就算了!”桑显和撇撇嘴,有些扫兴地说道。“待本帅生擒了他,你和伍天锡再想办法劝他吧。我就不信,他长了个石头脑袋!”
“杀!”桑显和一催坐骑,带头冲向了城门口。才冲出几步,战马缰绳却被杨甫拉在手里。
“你不回去,怎么把我的话带到?”桑显和脸色一沉,怒目而视。
“谁说没凭没据了,不写字,还没别的办法么?”使者非常鄙夷地看了杨甫一眼,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绊儿。
第一场战斗于上午巳时开始。没等属下回报,桑显和已经知道任务失败。因为伍天锡和张猪皮两个双双出现在城头,大喊大叫地厮杀,唯恐别人注意不到自己。
没等入营,倒先互相倾轧起来,可见此人跟王二毛之间的梁子不浅。这种龌龊的行为倒让桑显和愈发坚信他的诚意,摆了摆手,笑着道:“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回去给伍天锡带个信儿。此战之后,桑某绝不会亏待与他。至于你,原来是校尉对吧。过来后还是校尉,绝无虚言!”
“让伏兵赶紧杀进去,把住城门。其他人,跟着本帅一道转向城东!”桑显和大喜过望,挥舞着佩刀命令。
“桑显和在那边,桑显和在那边!”正愤怒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出现于他的头顶。张猪皮手挽一张大弓冒了出来,带领几十名喽啰,冲着桑显和的位置就是一通乱射。
看不出来,此人倒是个非常谨慎的家伙。桑显和笑着点头,“也好。什么时候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吧。来人,先找个寝帐让张壮士休息。然后再拿两锭银子给他!”
“这话什么意思?既然答应反正,哪有不定日期的道理?”桑显和一拍桌子,厉声喝问。
“是啊,是啊。黎阳城当年就是被俺打下来的。不过功劳都归到了王二毛那小子头上。他上边有人,俺没有,吃老亏了!”张猪皮点点头,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我派的使者呢,伍天锡不会写字,难道他也不会写字么?”半信半疑中,桑显和皱着眉头追问。
这话说得极为在理,不由得桑显和不信。为了避免受骗上当,他想了想,继续问道:“伍天锡准备什么时候反正?他派你来,还有什么话没有?”
几句话说得语无伦次,却让众将领个个脸上发烫。官军一定要比土匪懂道理,世间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一规定。可让大伙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伙土匪,实在又令人觉得太窝囊了些。
“俺不知道哩!”张猪皮满嘴大实话,“您的信使,伍校尉已经引荐给王二毛了。但他就是死活不给大伙准话。伍校尉平时不受他待见,所以也不敢往深里说。又怕您等不及,只好先派俺出来跟您打个招呼!”
杨甫点了点头,缓缓退回本位。众将领也不多言语,目光一齐转向军帐门口。在他们奚落或提防的眼神中,来使大咧咧地走进。远远地向主帅位置一抱拳,粗声大气地问道:“您就是桑将军吧,伍校尉让我给您带几句话!”
第二幅画上显示的是一名非常英武的将军,将大汉拉到马前,对他说着什么。而大汉则双手抱拳,诚惶诚恐。
“嘿嘿,嘿嘿!”张猪皮高兴得直搔脑袋,却不肯挪窝。待桑显和再度出言催促,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俺,俺刚才是趁着自己人当值的时候,偷着坠下城来的。现在,那波人早换岗了。要回,也得天将亮时回。那会儿又轮到我原来的手下当值,没人会出卖我!”
桑显和凝神再看,果然发现自己事先布置在东门外的弟兄没一个留在门口接应。还没等他下令急于立功的将士们放缓入城速度,耳畔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有扇纯铁打造的栅栏从天而降,将城内城外的弟兄们硬生生切成了两段。
“提防有诈!”对着暴怒的桑显和,主簿杨甫大声解释。“城门口没看见一个咱们的人!”
“大胆!”“休得无礼!”“还不快快跪下!”众将领们鼻子都给气歪了,七嘴八舌地呵斥。有人干脆从腰间拔出小半截横刀,让使者清晰地看见锐利的刀刃。
“您真的是桑显和?”使者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头质问。
第一幅画上显示的是一名大汉扛着大捆干柴,低头耷拉脑袋,好像就要饿死的模样。而远处一队骑兵正策马驰骋,耀武扬威,精神抖擞。
很明显,画中的大汉就是伍天锡本人了。他不识字,找人写信又怕泄密,所以就用几幅画来表明自己的心意。首先,他记得自己是被桑显和一手提拔起来的,知遇之恩没齿难忘。其次,他投降土匪实属无奈,本来试图慷慨就义,但被俘的弟兄们太多,他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名声来保全大伙。再次,他本想早点投靠过来,但苦于土匪们监视密切,实在找不到联络机会……
这样说,桑显和就完全明白了。张猪皮之所以跟伍天锡勾结起来投靠官军,是因为他在洺州军里边受到排挤的缘故。至于留在自己这里当人质,完全是伍天锡考虑不周。张猪皮再不受重视,好歹也是一名副堂主,稀里糊涂地消失不见了。王二毛岂不会怀疑?“
信使被他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非常委屈地解释道:“不是跟您说了么?里边的人都防着伍校尉呢!他只能尽量想办法向东门那边凑乎,人家答应不答应,答应之后会不会防备,还都得两说着呢!”
“东门,东门那边有角声!”亲兵猜到伍天锡接应得手,凝神细听,果然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号角。
第三幅画是大汉做了将军的亲信,有吃有喝,眉开眼笑。
第四幅,是大汉被绑着,别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本来在闭着眼睛等死。身后却跪了一大堆衣衫褴褛的弟兄。
“贼子,老子今天跟你没完!”羽箭及时被亲卫们用盾牌挡开,桑显和却如同被射中了心脏般,痛得嘴角冒血。“整队,整队,攻下此城,将里边的贼子碎尸万段!”抹了把嘴角上的血迹,他厉声呼喊。战马盘旋,佩刀舞成了一团光。
“将军,士气已沮!”杨甫再度拉住他的马缰绳, “再攻下去,只会越陷越深!”
“弟兄们,还有弟兄陷在城里面呢!”明知道对方说得在理,桑显和依旧不想放弃。是他粗心大意上了蟊贼的当,才将数以千计的弟兄送入了虎口。如果不将他们救出来自己独自撤退,日后还如何面对麾下众将士?
“将军,你看看那边!”杨甫咬牙切齿,指着北方大声提醒。“那边,程贼早就来了!”
“哪里?”桑显和茫然回头,果然看到一杆猩红色的战旗卷地而来。旗帜上写着斗大的两个字,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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