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眼睛闪了闪,呵呵而笑。今天对他来说算得上双喜临门,首先,程名振能主动请缨,说明自己连日来的努力颇具成效。这第二个喜讯么?宋正本既没乱摆架子,又难得没开口乱数落人,说明这个酸书生的态度已经开始软化,变相承认了自己的主公地位。亲兵们跑上跑下送来热茶,窦建德亲手斟了两碗,一碗捧给宋正本,一碗捧给程名振,“这是好茶。具体好在什么地方我也说不清楚。你们两个可能尝得出来,我老窦喝纯粹就是个糟蹋!”
程名振在前几天已经见识过宋正本的驴脾气,赶紧笑着见礼。宋正本对于他,倒比对其他人客套些。也笑了笑,拱手还了个半揖。
“主公厚爱,末将感激不尽。但末将和弟兄们三番五次受到主公的照顾,不能无所回报。就借杨善会的人头用一用,算是给主公的见面礼!”
同样的话落在被强行征辟来的大隋饶阳县令宋正本耳朵里,效果却截然不同。自从失陷于贼营之后,他曾经试图激怒窦建德以求了断,也曾经试图学进曹营的徐庶,以无声的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抗议。但这些办法都没起到任何效果,窦建德委他以行营主簿的高位,出入总将他带在身边。有什么谋划,无论他肯不肯开口,也总是让他在一边旁听。
宋正本苦笑着摇头,“那些只会杀人越货的东西,宋某当然懒得理睬!而程将军在平恩一代活人数万,值得宋某还他个半礼!”
面对如此热诚的笑脸,宋正本还真有点儿抹不开面子甩袖离去。刚准备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窦建德已经把程名振也扯了过来,“程兄弟来得晚,估计还没人给你们介绍过。这个是宋主簿,原来是饶阳县令。河北大地上唯一洁身自好的清官。就是运气背了些,逢上了乱世。你们两个以后多亲近。都是读书种子,或许能说到一起去!”
宋正本能看到,窦建德不止对自己一个人很宽厚。对于所有被携裹来的文人墨客,对所有前来投奔他的绿林豪杰,甚至对那些被打服后强行纳入豆子岗体系的乱世草莽,窦建德都很宽厚,很包容。这种宽厚有时给人一种非常迂阔的感觉,但渐渐地,这种迂阔却融化了几乎所有人。
窦建德看得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宋先生今天心情看样子不错么?以前我手下的人你可是见谁奚落谁!”
“在正式场合,你也够随便的!”宋正本心里暗中嘀咕了一句。人却顺着窦建德的意思坐了下来。
“不必不必,你能加盟,已经是最好的礼物!”窦建德的话很实在,毫不对程名振隐瞒洺州军对豆子岗声势的壮大作用。“杨公卿、徐元朗跟我离得近,容易把话说开。你距离我那么远,没想到也能如此痛快就答应下来。以后河北各地的其他豪杰听说了,心里自然会琢磨琢磨。我老窦再派人去劝他们,也就事半功倍了!”
窦建德给自己也倒了一盏,撅着嘴吹凉了,然后一饮而尽。“味道太淡了些。不够煞口。要我老窦喝,还是那个江南的茶砖来得实在……..”
“咳咳…….”宋正本差点没把茶水喝到气管里去,呛得大声咳嗽。窦建德赶紧起身,亲手替他捋背,“先生慢些,先生慢些,茶叶还有,如果先生喜欢,尽管拿走!”
程名振差点也被呛到,用茶盏遮住嘴边拼命喘气。输送往塞外的茶砖一般为最粗的茶叶所压制,比起手中这盏明前毛尖来,简直是土坷垃跟珍珠相比。难得的是窦建德不识货,更难得是窦建德这个人,居然毫不在乎地在属下面前自爆其短。
“我窦建德是个粗人,一步步被逼着才走上今天这个位置。所以,我才更需要大伙的帮衬。为了我老窦自己活下去,为了咱河北的父老乡亲在这乱世中能活下去,两位,今后拜托了!”窦建德突然收起笑容,郑重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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