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巴不得兵不血刃呢!”知道程名振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罗成嘻嘻哈哈地回应。“这片地盘了老兄你那么多心血,打烂了还真可惜。不如乖乖交给我,省得百姓受苦!”“罗兄弟,咱们不说这些行么?就当咱背后都没这些东西,两个在外游荡的旅人遇到了,彼此看着顺眼,便相交为友,如何?”
“马背上的巾帼英雄,理当如此。若是个个都如扶风弱柳,还让不让男人活了!”罗成咧了下嘴边,苦笑着着回应。也不知是在说杜鹃还是窦红线。
“我们两个的身份,不宜结拜为兄弟。但我们两个,却可以做好兄弟!”罗成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坦然相告。
这话怎么说?程名振依旧没有问出声音,但看向罗成的眼神还是流露出了几分不解。这公子哥长相、武艺都没得挑,说话却前言不搭后语。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废话,到底对窦红线有没有情意,却是根本都没解释清楚。
窦红线非常明显地看到了罗成身上的变化,可以说,几个月来她为罗成熬了无数好药,从来没有一副药如程名振今天的出现效果好。笑呵呵地跟着傻乐了片刻,她忽然灵由心至,歪着头建议道:“我记得当日程大哥跟王大哥投缘,便拜了把子。今天既然罗大哥与程大哥也投缘,何不也结为异性兄弟!”
程名振受了他一拜,然后还了个半揖,“按相貌,我肯定比你大。所以,就叫你一生罗兄弟,如何?”
听闻有人替自己说话,窦红线愈发觉得委屈。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地流了下来。她不愿意被人看笑话,双腿夹紧坐骑,风一般向前窜去,霎那间,把所有人后悔与迷惑都抛在了脑后。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程名振绝对不会相信刚才为情所困的是同一个人。在心里对眼前这位公子哥的评价忍不住又提高了一些,用马鞭在空中虚劈了一记,笑着说道,“如果坦诚相见的话,你就应该告诉我,你幽州虎贲下次南进是什么时候,走哪条路,也让我好提前有个准备。要不然你罗兄弟一来,当哥哥的我连支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就落荒而逃,你脸上也未必见得光彩!”
“会猎于野,什么叫会猎于野!”窦红线还是不太明白,皱着眉头琢磨。猛然间,她看懂了程名振与罗成二人的笑容,愣了一下,目光中登时浮起一重阴云。
“也是,幽州和这里之间那头老虎,恐怕才是窦王爷眼下最担心的!”程名振想了想,点头承认。
程名振听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赶紧出言打断,“得,兄弟这张嘴无论夸起来来,还是损起人来,都跟你的身手有的一拼!”
“可罗某毕竟是幽州大总管之子,这个事实无法更改!”冲着程名振咧了一下嘴,罗成的笑容越来越苦,“这几个月来,每每想到此事,我心里就无法安宁。想跟红线提起,又怕看着她的眼睛。不料到今天,却在无意间将这层窗纸给捅破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罗成突然变得也非常敏感,提高了声音解释。“家父早就不受朝廷约束,在我眼里,你程将军跟我也差不多。”
二人哈哈大笑,心情都是格外舒畅。恰恰窦红线丢下杜鹃赶上来,见两个突然笑得如此愉快,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问道:“笑什么呢,你们,有什么好笑的!”
“是罗某高攀程兄!”罗成从马鞍上直起腰来,苦笑着摇头,“程兄今日敬罗某,是因为罗某的家世。而罗某今日敬程兄,却是因为程兄的本领和成就!若是……”
“开始时一个多月,红线从没跟我提起过他是窦建德的妹妹!”又尴尬地向前走了一会儿,罗成主动挑起话头。
“我们没干什么啊!”两个大男人异口同声地喊冤。刚才二人谈得高兴,还真没注意到其他人的感受。
“对啊,君子相交,贵在于心,又何必拘泥于形式?”
程名振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闭上了嘴巴。从窦红线看向罗成的眼神上,他早就察觉出女孩子对罗成用情颇深。然而罗成对窦红线到底如何,他却始终看不出端倪。可能很尊敬、也许还带着一点点纵容和畏惧,但唯一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和自己当日对杜鹃的感觉大不相同。其中的差别,足比漳水河秋汛时还要宽阔。
“走吧,罗兄弟,上我家喝酒去!”程名振大笑,指点着前方空荡荡的大路相邀。
“其实,其实也没那么复杂!”程名振听得自己嘴里也开始发苦,忍不住又改了主意,笑着开解。“说不定这件婚事,还能促成两家联手!”
‘对,你幽州早就背叛了朝廷,算起来,我这边好歹没吃过朝廷俸禄。’程名振心中暗道,脸上的表情又慢慢恢复了柔和。但他还是不想参与进罗成和窦红线之间,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如果让他来做主的话,他宁愿红线的未婚夫婿是王伏宝而不是罗成。第一,窦红线与王伏宝早有婚约在先,不该背信弃义。第二,王伏宝身后没那么复杂的背景,红线嫁过去可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可如果窦红线嫁给罗成的话,首先这门亲事会不会受到罗艺和窦建德的反对就很难保证,其次,即便二人结成连理,也将是长乐王与幽州大总管之间的政治纽带,绝对不会给二人带来任何幸福。
“恐怕,担心也没用!”听人提到自己最想忘掉的那个人,罗成猛然带住了坐骑,慢慢地叹口气。
程名振刚才只是想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罗成对博陵军的感觉,却没想到引起对方这么大的反应。赶紧带住坐骑,大声问道,“兄弟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有!”罗成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咧着嘴回应,“走吧,到你那休息几天,我慢慢再跟你说。”
“兄弟别见怪,对于北边那位,我心里一直不踏实!”知道对方早晚能看出自己刚才的用意来,程名振索性坦然承认。
“程大哥不问,我也会跟你说。”罗成惨然一笑,满眼凄凉,“其实自从打了败仗后,我每天想的,就是如何把这笔债讨回来。你的地盘正挡在博陵六郡的马前,为人为己,我都该跟你把李仲坚的真正实力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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