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什么意思,几十仓粮食在手里握着,不处理只能看着它只能发霉。不如跟咱们做笔买卖,各取所需!”王二毛大咧咧往程名振面前一坐,笑着回答。“不过运粮比较麻烦,走陆路的话耗费甚大,走运河的话,中间恰好隔着博望山。徐茂公说了,王德仁和房彦藻那一关,得咱们自己想办法!”“这厮!”程名振皱了皱眉头,嘬着牙点评,“李密把房彦藻安插在博望山,就等于在他徐茂公背后插了把刀。这厮自己不想动手拔刀,却让咱们来帮他背负一个恶名!”

让程名振最头疼的是窦建德洺州之行的表现。怎么说呢?这位窦王爷,长乐王,如今身上具备了成为一个盖世枭雄的所有素质。睿智、大度、手腕圆熟外加慧眼如炬。然而,他身上却缺乏一个上位者应有的圆润和稳重。有时候,他越是想表现出自己的王者之风,越令旁观者犹如芒刺在背。就拿他过问自己的家事来说吧,事实上,窦建德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表现他和自己的亲密无间,还有对下属的满意与器重。然而由于只考虑的单方面的意图而没考虑听话者本人的感受,这个本为示好的举动,却收到了截然相反的效果。

程名振知道,窦建德说那番话的意思未必是想把窦红线硬塞给自己。程名振还知道,窦建德听了自己的表态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会再动向自己身边安插女人。程名振甚至知道,窦建德在各个屯田点的那些表现,并不是真的有意宣示其对襄国郡的主权。并且即便其真的抱着这种目的也并非不可理解。毕竟襄国郡目前还处于半独立状态,窦建德需要做些事情巩固他的统治。他只是在努力做好一个诸侯的分内之事而已,中规中矩,不偏不倚。但程名振无法保证窦建德身边的其他人,还有时刻注意着窦家军的其他人怎么想。

跟妻子一样,此刻程名振心里也好生懊恼。原来他整天忙忙碌碌,唯恐稍不留神便被乱世所吞没。如今,来自窦建德那边的威胁基本上已经解除了。短时间内,新的威胁也不会诞生。紧绷的神经一松弛下来,整个人立刻就失去了方向。

“呵呵,我估摸着也是!”王二毛笑着附和,“不过咱们跟王德仁、房彦藻两个的账也该算算了,否则,也忒便宜了那两个家伙!”

“嗯!”程名振对王二毛的话不置可否。洺州营被窦家军吞没之事,其中王德仁、房彦藻两个“居功至伟”,如今大伙恰好憋着一肚子恶气无可发作,能找个宣泄口也不错。只是办法选择上要谨慎些,既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能让窦建德多生忌惮。

正犹豫着,杜鹃已经亲自端着茶具走了进来。给程名振和王二毛两人各斟了一盏,然后静静地站在窗边听二人说话。

关于二人一直没小孩的事情,他倒不太着急。素有国手美誉的孙驼子说了,杜鹃在新婚之夜所中之毒非常霸道,虽然表面上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异,但体内的创伤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况且女人生孩子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与其因为身体孱弱而一尸两命,不如稍微晚一些,待时机更成熟些为好。以程名振夫妻两个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都不算大,所以没必要听别人瞎吵吵。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程名振猜测,窦建德试图以嫁妹方式拉拢自己的消息会以想象不到的速度传播开。而有关窦家军与洺州营貌合神离的消息也会跟着不胫而走。对于窦家军那些潜在的对手,这意味着一个可能的机会。而对于刚刚安定下来的襄国郡和洺州营弟兄,则意味着一个随时会扑下来的风险。

“你就没一句正经的!”程名振笑着骂到。抬手向面前的胡凳上指了指,“坐吧,茶水马上就会送过来。谢映登是不是回信了?徐茂公什么意思?”

亲随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了。急促的脚步声令本来有些沉闷的后宅为之一振。王二毛的脚步声紧跟着在书房外响了起来,嚷嚷声里也隐隐带上了几分打趣,“吆喝,还真有当郡守的架子了,连门都不肯出一步。不愿意搭理我,我可就走了。改天再到衙门里跟郡守大人汇报!”

这番表现可是和王二毛记忆中的杜鹃大不相同,惊得他抬起头来,诧异地问道:“嫂子今天怎么了?眼皮都肿着,莫非被教头欺负了不成?”

“没正经!”

“不关你的事儿!”程名振夫妻闻言,赶紧低声呵斥。彼此偷偷看了对方一眼,心里都觉得好生尴尬。

王二毛却不管别人尴尬不尴尬,呵呵呵呵笑了几声,抿着嘴打趣,“我看嫂子是喝干醋了吧!你可真看不开。有人盯着,说明小九哥有本事,嫂子你当年有眼光啊。若是小九哥像我一样,走到哪都不招人待见。嫂子你当年不是瞎了眼睛了么?”

一句笑话,就像在重重乌云中捅出了个窟窿,透下阳光万道,登时把夫妻两个之间连日来一直不尴不尬的气氛照了个无影无踪。“狗嘴吐不出象牙!”杜鹃啐了一口,起身欲走。王二毛却追了上去,不依不饶地啰嗦道:“嫂子你这就笨了。这后堂之内是你的一亩三分地,怕她谁来?什么张红线、李红线、王红线,即便是皇帝老儿的公主要下嫁,不一样得管你叫声姐姐么?无论她背后有谁撑腰,你大妇的身份在这摆着,看她不顺眼,大棒打出去便是。难道皇帝老儿管得宽,还能管得道臣子的大老婆如何持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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