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众人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这年头,但凡有点儿本事的人差不多都拿起了刀子,试图在乱世中捞取功名富贵。居然还有宁愿放下刀子做地方官的人?真是丝毫不合常理。可这两个行事不合常理的人,却令大伙觉得分外亲切。就像邻家的哥哥,兄弟,你不必担心他拿刀抢你家的存粮。也不必提防着他盯上了你家后院的几根好檩子。他所在的邯郸县今年刚刚开始屯田,粮食和劳动力缺口都十分巨大。如今打通了从黎阳仓向北运送粮食的通道,眼前的困难就解决了一半。因此,剩下一半劳动力的问题就摆在了桌面上。

博望山下来的喽啰们在昨夜已经见识过王二毛的勇悍,此刻看到他笑呵呵地向自己走来,赶紧将手中饭碗放下,起身施礼。

“像你这样,能说会道,还有几分胆气的,就叫有用!”王二毛指着距离自己最近,一直带头问话的一名喽啰,笑着打趣。“如果平时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响屁来,贼人打到家门口了还不知道反抗,这样的人就是没用。不是老子看不上他,你就是给他块金砖,转头也得被别人抢去!”

众喽啰没想到他过来就是说这样一句话,楞了楞,无所适从。王二毛又咧着嘴巴笑了笑,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吃饭,吃饭。别愣着,免得凉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完了饭,如果谁想回博望山,尽管收拾家什离开。不想回博望山的,到了平恩,每人分三十亩地,踏踏实实过日子去!”

“你慢慢吃,我去看看那些新入伙的弟兄!”王二毛见自己开解不了程名振,索性不再啰嗦。人生中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呢,哪有事事都顺心的。忍一忍,也就算了。日子还得继续,人怎么也没法跟命运斗。

众人听他说得风趣幽默,又爆发出一阵大笑。笑过了,每个人心里对自家的未来都有了一个初步的打算。高高兴兴吃完上午餐,两部分兵马合在一处继续开拔。才走了不到十二三里,前方突然烟尘大起,派出的斥候策动坐骑,飞一般的奔了过来。

正惊诧间,身边的茗洲营弟兄已经在底层军官的督促下迅速整队。朴刀手在前,长槊手居中,弓箭手押后。沿着道路旁的丘陵缩成一个小阵,无需主帅操心,便可随时投入战斗。

归附者们不知道王二毛打的是把他们拐带回家当农民的主意,听到有三十亩地好分,对博望营的仅剩一点儿留恋登时消散。围拢上前,壮着胆子问道:“王将军说话可做得真?即便我们这些新来之人,也能分到三十亩地么?”

“王大当家派人把路堵住了!”博望山上下来的喽啰们吃了一惊,本能地将突发情况往王德仁身上想。毕竟像今天这种吃了亏却丝毫不想报复的行为,以前在王大当家身上非常罕见。或者说,类似的情况以前从没发生过,即便不是别人的对手,王大当家也要想方设法恶心别人一下。

“麻利的吃饭,吃完了饭好继续赶路,从这儿道茗洲还好远呢。不抓紧点时间,身上的干粮肯定不够吃!”王二毛摆摆手,大声动员。

众喽啰听罢,心中的热情更高,围着王二毛,继续问道:“那什么样的人才算有用,什么样的人算没用呢?王将军能不能给我们说道说道!“

“争天下么?几曾想过手段?!”想了想,也跟着摇头叹气。“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古往今来,大英雄大豪杰不是都如此么?”

被斥候们称作都尉的是武天锡,只见他也不向程名振请示,大模大样地点点头,沉声命令,“主动联络王、石两位将军,说我等一路平安。援手之恩,请容我等会师后当面拜谢!”

“诺!”两拨斥候拱了下手,拨转马头先后远去。一边走,一边用手上的旗帜向更远处的斥候联络。更远处的斥候也掏出几面旗帜,在手中上下回复。片刻后,又有一名斥候兜转回来,向武天锡补充援军的详细情况。骑兵若干、步卒若干,军容情况,队伍的行进速度,诸多数据,不一而足。

更让人惊诧的是,这名斥候刚才已经回来过一趟。前后只隔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居然就跑了第二个来回!

“他们一定有一套梯次传递消息的手法!”新归附的喽啰中不乏聪明人,用心一想,便明白了斥候为何来去如此迅速。同时,大伙对茗洲营的认识也又迅速提高了一个台阶。怪不得早间时候王大当家在兵力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不愿意主动发起攻击!倘若双方真的交起手来,博望军未必能将这二百茗洲壮士留下。一旦双方一个时辰内结束不了战斗,待茗洲营的援军赶到,博望军非吃大亏不可!

如此精锐,即便号称乡勇,身在其中也足以为荣!一时间,很多本来已经打算解甲归田的喽啰们心里又热络起来,希望自己能通过武天锡的考校,加入茗洲营战兵行列。如此精锐,跟着如此主将,百余足以当千。如果全军上下能有五千人,整个河北道还有哪里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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