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甭提了。昨天到了半夜你还没见踪影,谁还有心思攻城?!”王伏宝一摆手,满脸都是遗憾。“老窦当下决定,先暂缓攻势。派我带骑兵来增援你。又拍了石瓒带了一万步卒沿官道回头接应。杨公卿也被他派了出去,一边四下征集军粮,一边检视幽州方向的动静!”从天明到现在,双方没放一支箭,但彼此之间的争斗却一刻都没停止过。与昨晚的畏手畏脚不同,今天的程名振,完全凭着自身实力跟对方斗了个旗鼓相当。再没半分忐忑不安的模样。张江见此,知道年青人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容易对付,用手抹了下嘴巴,站起身来说道:“不错,你人不错,这肉也不错。可惜太少了点儿,不够我麾下弟兄分。我军中还有不少好酒,跟你换肉如何?”

“嘿嘿嘿嘿!”周围的将士们全笑了起来,心中的恐惧一扫而空。有道是,将乃三军之胆。特别是对于洺州营这种由主帅一手带起来的队伍,程名振的一举一动,绝对影响着军心能否安稳。见到主将如此自信,大伙心里也都感觉踏实起来。下半夜,再无人担忧会不会遭到敌军偷袭,明天会不会平安将粮草送到,整个运粮队内鼾声四起。

几口烈酒下肚,张江的表情愈发豪迈。伸手捋了捋颏下短须,笑着说道:“若不是两军阵前,张某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但军令在身,容不得循私。你回去准备吧,张某可要放火烧粮了!”

“他奶奶的!”刹那间,程名振如同被醍醐灌顶,眼前再度一片通明。“战就战,怕有何用!”他喃喃自语,然后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就这样办。多谢张将军相让!”程名振也不客气,立刻命人从粮草车中取出熏猪肩,推到张江的阵前交易。双方互相看着对手,笑呵呵地完成了一笔买卖。然后又相互示意着举起酒来,一齐痛饮。

说罢,用力一挥手,居然命人将西侧的车墙也开了几个丈许宽的大门。恭候博陵精锐分头杀入。

张江笑了笑,打马而去。顷刻间,博陵精锐带动坐骑,如退潮般走了个干干净净。洺州营将士何曾见过这种阵仗,登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待欢呼声结束,伍天锡走到程名振身边,低声说道:“如果博陵军个个都如此的话,此战的确胜负难料。粮草送到易县后,教头还是早想办法脱身才好!”

程名振也立刻改变对策,将粮车重新合拢成一个方阵。依旧是长槊陌刀在前,弓箭手在后。像个刺猬般,令对方无从下口。张江带领着骑兵试探了几次,除了挨了数场箭雨后一无所获。好在博陵军的铠甲足够结实,倒也没人受到致命伤。而博陵军将士们射到车阵中的火箭或者被盾牌挡住,或者被冷水浇灭,也没能给洺州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好说!”张江笑着点头。转身冲背后的大军一摆手,“取几袋子酒来,让程将军尝尝我上谷佳酿!”

三番五次试探之后,双方都觉得厌倦了。再度拉开距离,偃旗息鼓。“张将军可带足了粮草,弟兄们忙碌了一上午,也该吃顿正餐。如果粮草不济,尽管派人到我这里来取!”这回,轮到程名振主动了,站在粮车之上,大声相邀。

“好,我三百袋子酒,跟你换六十条彘肩。看你年龄小的份上,让你占些便宜!”张江拍拍手,非常爽快地答应。

“能与齐郡英雄会猎于野,程某求之不得!”程名振在粮车上哈哈大笑,非常自信地回应。“然而,运粮重任在肩,不敢因私而废公。如果张将军真有切磋之意,不妨直接走到我的军中来!”

张江见此,心中暗道一声佩服。笑了笑,轻轻摆手,“既然程将军放心不下你的粮车,张某就不好勉强了。今日天气不错,你我一起喝几盏,共赏秋色如何?”

闻此言,张江又是一愣。上上下下看了程名振好几眼,然后摇摇头,打马而去。回到本阵后,他立刻开始整顿队伍。千余骑兵迅速组成一把尖刀,刀尖处,正直粮车阵的中心。

这个办法倒也妥当,程名振欣然答应。跟王伏宝两个敲定了一下细节,派出王伏宝麾下得力臂膀王玄龄和洺州营勇将雄阔海两个带领三千骑兵,驮着一批军粮先行。其余人原地戒备,等候石瓒的到来。

“多谢张将军提醒。改日易县城内,当再与将军痛饮!”状态一旦突破,程名振嘴巴可不比任何人笨,笑呵呵地回敬。

两名侍卫答应一声,策马离去。数息之后,果然拎着五六袋子酒水返回。张江自己留下了三袋子酒,剩下的数袋交给侍卫,伸手一指程名振,“给程将军送去。一袋子酒换一条干猪肩,切莫让他占了便宜!”

如是又等了一个下午,到了太黑之后,石瓒终于带着部属赶到,个个走得风尘仆仆,筋疲力竭。三人商量过后,决定先派斥候给窦建德送给信。大军于原地再休息一晚,第二天早晨待所有人体力恢复后便立刻拔营。

待两军将士都吃过早饭之后,博陵精锐拔营,又缓缓地向运粮车逼了过来。还是于二百步左右勒住坐骑,宿将张江带了两个侍卫出阵,嚣张地叫喊道:“程将军,昨夜休息得可好。今日能否领军出阵与我一战?”

侍卫答应一声,纵马冲到车阵之前。程名振也不闪避,伸手下探,接过酒水。然后抓过同样数量的干猪腿递了过去。“请张将军尝尝我洺州熏彘肩!切莫客气!”

“一袋子酒换一条彘肩,这买卖对我来说太亏。五袋子酒换一条如何?”程名振本来在粮车上盘膝饮酒,见张江站了起来,自己也起身相陪。

这一下闷棍造成的损失没多大。但对士气的打击却非常严重。王伏宝、石瓒和程名振三个费了好大力气才重新整理好队伍,押着粮车继续上路。又是没走三五里,张江带领轻骑再至。干脆连火都不放,只管冲着粮队末尾射了一波乱箭便匆匆而去。王伏宝追他不上,气得破口大骂。骂累了,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这招足够阴损,害得大伙走了一个半时辰,却连二十里平路都没走完。

一上午,张江来来去去,反复骚扰。害得粮队走走停停,苦不堪言。王伏宝忍无可忍,干脆把队伍停下来,等着张江来攻。远远地看着对方的旗帜出现,立刻策马迎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你要战便战,只会使阴招给老子添堵,算哪门子英雄?”

"要战便战,不战就请让路!”伍天锡也带领一队洺州营弟兄冲出队伍,与王伏宝互为犄角。随时准备将杀过了的博陵军置于死地。

“我只是念当日的交情,不忍让你等前去送死而已!”见王伏宝等人这次已经做好了防备,张江笑呵呵地带住坐骑。“如果你不听劝,执意要去,也随你,某家不拦着就是!”

说罢,一带坐骑,居然头也回的走了。气得王伏宝愣在当场,“懦夫,废物”骂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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