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层,他立刻大受鼓励。向裴寂长揖及地,感谢对方给了自己一个表现机会。裴寂哈哈一笑,从衣袖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亲笔信,让王德仁转交给程名振。然后又面授了一些谈判技巧,派人星夜护送王德仁赶往赵郡。
裴寂摇摇头,笑着给王德仁出主意,“何必潜入。你现在是大唐的将军,可以从博陵军治下大摇大摆地走到巨鹿泽边上。让昔日那些绿林同行们也看看,你现在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了!”越往里走,里边的土地愈发齐整。为了获取更多的粮食,洺州营几乎把能利用的土地全利用上了。每块田都连着上水和排水的沟渠,确保旱涝都不会影响田地的产量。在碧绿碧绿的田地旁,零星还立着一堆堆油黑色的湖泥。不少健壮的青年男女推着独轮车,拎着木锹,将湖泥一车车地撒到刚刚收割过麦子的农田中,让土地积蓄肥力。
“仙境也不过如此,怪不得程兄弟躲在里边不肯出来!”王德仁冲口赞到,心里边对程名振的各项能力愈发地感到佩服。伍天锡微微一笑,也不搭腔,只管放缓了步伐,任王德仁将巨鹿泽内的所有风物看个够。
那样,大唐为了招降洺州营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得提高了。一边走,王德仁一边暗想。临行之前,裴寂曾经叮嘱过他,仔细观察洺州营的实力。并给了他上、中、下三个方案,让他根据所见所闻,相机选择招降的策略。
正胡思乱想间,一艘比较大的木船撑到了面前。伍天锡向王德仁打了请的手势,亲自陪着他登上木船,向密密麻麻的芦苇丛中驶去。一路上东拐西绕,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圈子,直到把王德仁绕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才行至一个比较宽阔的大岛旁。
赵郡位于巨鹿泽北岸,是博陵大总管李仲坚的治地。窦建德去年刚刚在博陵军面前吃了个大亏,至今不敢再越雷池半步。是以,王伏宝一路上走得非常顺利。只用了八天功夫就来到了目的地。在巨鹿泽外围点了一堆篝火,又小心翼翼围着火堆地等了一夜,第二天正午,终于如愿被几十名渔夫打扮的喽啰团团围在了中央。
“嗯!”王德仁好生犹豫。既怕见到程名振之后,被他又弄得生不如死。又禁不住高官厚禄的诱惑。想了好半天,终于把心一横,沉声答应,“好吧。大人看得起我。我老王不能烂泥扶不上墙。我这就带人翻过山去,潜入巨鹿泽见程名振。大人等我好消息就是!”
王德仁早有准备,见到自己被围,立刻向随从使了个眼色,同时将手高高地举起,“诸位不要误会,不要误会,熟人,熟人。我是你们大当家程名振的好兄弟,我叫王德仁。有好消息给你们大当家带来。别误会,我们都没带长家伙,不信你等可以搜……”
裴寂听不懂“偷驴拔橛子”的隐喻,心知那不会是什么好话,笑了笑,低声劝告“你初来乍到,要想早日封侯,就得拿出些真本事来。当然,如果你一辈子只想做个四品将军,手下管五千人为止,我也不勉强你!”
“这就是了,请王大人下船!”伍天锡一步跃上湖岸,用手抄起块四尺宽,半丈长的木板,搭在了船头上。王德仁道了声谢,拎着官袍的下摆慢慢走下了船头。瞪圆了眼睛四下打量,只见岛上良田成块,菜地成排,一块块沿着湖畔排下去,就像锦织丝绣般令人赏心悦目。
王德仁心里立刻吃了一惊。暗中想到,无怪能被裴老儿当成宝。同样打败仗,老子日子过得就跟叫子般,这洺州营上下,却依旧个个生龙活虎。
“是王大当家,你怎么穿上官服了。还甭说,带了这个硬帽子后,我还真没认出您来!”带队的正是伍天锡,认出猎物是王德仁,把脸上的泥巴往下一抹,笑呵呵地奚落。
最开始,王德仁本能地选择了最节俭方案。不是为了大唐朝廷,而是为了不让程名振归顺后官职压自己半头。可还没等走到巨鹿泽的议事厅,最节俭方案已经被他自己否决了。俗话说,有多少货卖什么价钱,就凭这泽中的数千亩良田,程名振也不能将他自己和洺州营卖得太低。
没等他把帐算清楚,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战鼓。王德仁闻声扭头,只见万顷碧波当中,有一个不知道名字和不知道大小的孤岛。孤岛之上,许多身穿铠甲的洺州军士卒举着木刀木矛,在两名将领的指挥下往来厮杀。一队士卒被对手击垮,立刻又有另外一队上前补位。一队士卒战败,立刻又有新的袍泽上前接应。兵来将往,旌旗摇摆,翻翻滚滚,难解难分。看情形,至少是一万精锐在进行实战操练,没有一两个时辰难以结束。
“王大人这边,这边请!”伍天锡故意踏上前一步,挡住了王德仁的视线。国之利器不可轻易示人,双方虽然曾经是朋友,今后却不一定站在一起。所以有些秘密,还是能少一点被王德仁看见,就少让他看见一点好。
“啊,武,武将军请!”王德仁很尴尬地答应着,将目光从远处转了回来。第二个招降方案,也被他悄悄地否决了。一万精锐,一万精锐是个什么概念?怪不得程名振最近不断主动出击找窦建德麻烦,手里还有这么多百战精兵,又深得百姓拥戴,从窦家军手里重新夺回平恩各地想必会是早晚的事。
“到了!”伍天锡突然又提醒了一句,惊得王德仁瞬间从沉思中清醒。抬起头,他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座木制的宫殿。宫殿前,程名振身穿铁甲,带着数百名手持杀气腾腾的陌刀手,缓缓向自己迎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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