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便是周冠仪之徒,太元祖师萧閒云。

起先由周冠仪提起,界源为安定天下的必须之物,纵是存於妖腹,也合该为道门修士所掌,与其受制於妖,倒不如设下法阵,好叫两妖俯首,以免后日再受其害。

彼时有陈横戈还能镇压二妖,但她之膝下,亲传弟子楚云开年岁尚浅,其余源至修士,则又大多不能及她一半。她若能长久留下还好,一旦是飞升离去,此界之事就再不能容她插手。故对那周冠仪之言做了番权衡利弊后,陈横戈便亲自主持了此阵,另又在飞升之前创立万剑盟,为后人留下本命法剑。

此后的事情赵蓴大致已有了解,只是听金乌细细讲来,才知当年竟是萧閒云亲自告发其师,引出了后头周元阵宗覆灭一事。

“此皆为陈横戈亲口所述,包括那炼製天地炉的事情,萧閒云亦对她是全盘托出,毫无保留。若说为了什么,则只有二字可表——

“后路。”

“天地炉是萧閒云为玄门道修准备的一条后路,至於你赵蓴,则是陈横戈亲自为此方界天留下的转机。”金乌微微侧身,好叫另一道身影能从她旁边显露出来。

“赵蓴,动身之前,我亦有话交待与你。”封时竟皱起双眉,神情中罕见地有些仓促,应是才了却了手头之事,便向此地匆匆赶往过来,“事涉我派根基与天下存亡,我便不得不向你说得明了些。我辈道修的飞升,指的便是斩断本我与界天之间的联繫,从而挣脱现世,自这无尽寰宇的河流当中跳出,再不受时间与规则的限制。如此一来,即便现世终结,已飞升之人也不会受其牵连。这就是道修所求的逍遥。

“但这绝非真正的永恆!”

封时竟几乎是语若连珠,毫不停歇道:“剑仙人、五代掌门以及崔师本人,甚至是太元道派那位祖师,自飞升之后便一直在寻找解救此方界天的办法。只是她们已在岸上,不在河中,再无法插手现世,便只能假借金乌之力,向我等传话点拨。亦是靠著寰垣的踪跡,终是叫我等找到了一处触及到了永恆的界天。

“也唯有成为界天主人,才能达成现世的永恆。”

“这本该为源至期修士除飞升以外的另一条道路,但剑仙人曾道,一切现世而生之人,最终归宿都是超脱现世,只有那来自过去或是未来的异数,才能在跳出现世的同时,又存在於河流之中。赵蓴,你就是那个异数,你本来存在的世界,也许是此方界天的过往,也许是此方界天的未来。但归根结底,你我皆是此界中人。”

“是以,我当恳求於你,替我等去往寰垣曾在的那方界天,找到真正的永恆之法。”封时竟放低了声气,近乎是嘆息道,“实因我等强求才叫你降临此世,故此世因果本该与你无关,今日送你离去,若能得法归来,则现世能存,若不能,你也可藉此避过此界衰亡,我等绝无责怪之心。”

听闻此话,赵蓴却长久地沉默下来,並未有开口回答封时竟的请求,而是话锋一转,出人意料地问道:“师尊她,或与金乌前辈有关,对么?”

细想她一路走来,確也处处得人指引,始终不曾偏离了方向,从灵真派的师姐柳萱,接引上界的青梔神女,再到號作真阳的师尊亥清,似乎都与金乌有斩不断的联繫。从前或许偶然,今日一看,却绝非如此。

她在衡煦手中曾观一图,道是金乌元神存於眼瞳,一个为她所得,化为法剑长烬,另个却化作人身,二者若是分离,则自然会在冥冥之中匯於一处。衡煦曾怀疑那人是她,赵蓴却不以为然。

“確是如此不错,”金乌將双眼微微眯起,坦然道,“我乃先天双魂,当年周冠仪为削我实力,不惜取走我一双眼目,更欲从中洞悉神通,掌握阴阳。可惜她不久后身死,这一双眼目也就被渊下镇守神尸的几名妖祖所得。而我放任这一双元神在外,本是为了到合適时机,在这三千世界转世为人,从而寻找法门破除大阵,达成自救之法。

“奈何元神脱离掌握,一个掉落至小界当中,与我失去联繫。另一个虽然顺利转世,却又被崔宥看出端倪,趁其尚处年幼,便接至身边教养。不过,他亦只看出亥清生而神异,恐天命不凡才会如此,並不知亥清为我元神转世。”

“此后,便是陈横戈与我交託了救世之法,说若此世尽亡,则我亦不存……柳萱那一缕残魂,即是封时竟受我指点后,从亥清身上取来。”

她一面说著,一面又端详起赵蓴的脸色,以为对方怕会惊讶、震怒,亦或者闷闷不乐。

但赵蓴只是平静地听著,末了轻笑一声,道:“原来我这一生,竟是这样的开始。”

她看著面前之人,一个眉头深锁,一个从容不迫,他们就此铺设好了道路,並將自己这枚棋子从別处移来,心安理得地放了上去。赵蓴,这一在原本现世中早该死去的魂灵,似乎该为这场重获新生的慈悲而感恩戴德,但她只是觉得鬆快而已。

好像一条道路终於走到了尽头,下一步该往哪处落脚的权力,则终於回到自己手中。

她轻快道:“我答应你们,不过不是为了谁,正是为了我自己,我將离开此地,到归来之日,就是我彻底能够主宰我自己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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