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哪有那么多如果。
底下砰砰不止的声响将我从回忆之中唤醒。我垂首一望,只见瑞芬正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是!是!奴婢这说!今天早上,小主见天气晴朗,便拉着奴婢与珠儿、珞儿两个,说是给殿下送香囊去。春雪刚化不久,奴婢担心地面湿滑容易摔倒,就劝小主改日再去。可是小主却说她在宫里实在闷得慌,必须出去走走,这样也对胎儿发育有利。奴婢们实在拗不过小主,只好从命。可是……可是……”
话还没说到一半,她早已泣不成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怎么也没想到,小主刚在龙吟桥上踏出第一步,整个人就滚了下去!”
整个人都滚了下去?!
仿佛被噩梦惊醒,我浑身直冒冷汗,知觉全无,心中更是恐惧非常!
难怪单如春说她子宫附近经脉大损,原来是因为此事!那桥又高又陡,这一摔只怕不仅是她腹中胎儿,就连她自己也性命难保吧?
而且她是为了给我香囊才出门的,如果她今天不出门,或者派人来凤仪宫找我,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香囊……福袋……我们是多么默契,她为了给我送亲手做的香囊,欢欢喜喜地出门,而我也是为了给她送福袋才欢欢喜喜地过来……可是……
想到这儿,我更加心如刀绞,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很快又涌上睫梢,如断线珍珠一般,纷纷往下坠落。
许是我的难过触动了乔序,他突然皱起眉头,广袖一挥,将手边那盏滚烫的碧螺春泼向瑞芬。这动作连贯迅速,瑞芬来不及避让,只能任凭那茶水兜头兜脸地扑到面上,烫得她满脸通红。
“混帐东西!朕一再强调,你家小主有孕在身,不可随意走动。她不过是想见皇后罢了,你们为何不去凤仪宫请皇后的凤驾?!”
瑞芬早已吓破肝胆,叩首不迭:“陛下明鉴啊!奴婢……奴婢也想这么做,可是……可是小主却说……香囊要亲自送去……才显得有诚意,所以才不让奴婢们去请殿下。”
郑棠却不以为然,她眼中秋水昀光一轮,若有所思道:“那照你这么说,是你家小主任性妄为,不听劝阻,才导致如今这种局面?”
瑞芬连忙摇头辩解,道:“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娘娘您误会了!”
郑棠的眼波如流云宛转,声音更是绵柔而隽永:“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可千万别告诉本宫,是你家小主的走路姿势有问题,或者说她今天出门前,鞋袜没有穿好。”
昭仪祁抒意扑哧一笑,道:“端裕娘娘真是幽默风趣,妃嫔的鞋袜衣衫皆由尚服局专制,走路的姿势也在入宫前经由尚仪局训练,怎会出现娘娘说的这种情况?倘若如此,那尚服局和尚仪局的人都该抓来砍头了。”
郑棠仿佛知道她在开玩笑,于是顺水推舟道:“本宫也只是猜想罢了,万一这些低贱的奴婢想推脱罪责,真能编出这种低劣的理由呢?”
“端裕娘娘,您刚才这么一说……奴婢好像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她想起什么来了?
瑞芬见众人纷纷注视着她,很快解释道:“奴婢想起来了,我家小主今天出门穿的……还真不是尚服专制的鞋子,而是……殿下赏的鞋子……”
说完,她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股寒意从正从我的脚跟直窜到发梢,令我浑身颤栗。
她为何这样说?她究竟有何目的?
我疑惑而愤怒,奈何我不会说话,无法当即反驳,只好一遍又一遍踢着桌脚,来表达我不安的情绪。
乔序看了我一眼,转而问脚下匍匐在地的瑞芬:“你可曾胡说?”
瑞芬连忙应声:“兹事体大,奴婢不敢胡说!”
乔序当即吩咐:“鞋子在哪儿?拿来给朕看看!”
瑞芬飞身进去,很快就从暖阁中捧出一双蜀锦绣鞋。平滑如缎的鞋面在阳光照映下闪烁着微微泛红的光泽,金丝玉蝶抖动起幼嫩的双翅,那一闪一闪的绿丝绦更衬得它们栩栩如生,仿佛稍不注意就能从鞋面上宛转飞出。只是那些碧绿的草丛里还残存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犹如散落一地的石榴,乍看之下,甚是触目惊心。
“咦?你们瞧,这双鞋和殿下脚上那双一模一样呢。”
宝林冯雨嘉的声音在偏殿最远处响起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聚到我脚上,我心乱如麻,鬼使神差地收回双脚,用宽大柔软的裙裾将它们牢牢罩住。然而我越是这样,乔序看我的眼神就越发可怖,犹如暗夜里幽深鬼魅的灯火,吓得我直冒冷汗。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觉得自己深陷重重波涛之中,挣扎着无法自拔。玲珑看在眼里,赶紧替我答道:“启禀陛下,去岁腊月,殿下命璧月用凤仪宫的陈年蜀锦做了两双鞋,其中一双送给了小主,另一双殿下自己留着了。”
郑棠微微蹙眉,很快又巧笑倩兮:“既然这两双鞋都出自璧月之手,怎么殿下穿了走路没事,而穆才人穿上它就摔倒了,难道不一样吗?”
究竟是不是一样的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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