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扭曲的墨像里充满了怪异与荒诞之物，但他依然能辨认出大致的主体和客体——主体大多位于画卷中央，轮廓大而精致，代表着遗迹的掌管者；客体则小上许多，填充在各个角落，而且能从它们的狰狞神情中感受到痛苦与恐惧。这大概是所有智慧生命的通性——永远把自己当做历史记录中的主角。当时为了确定大庆港的位置，他曾让闪电和麦茜绘制过此地的详图，因此始终留有印象。当两者放在一起时，他顿时感到背后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就像过电一般，指尖都泛起了麻意。
只要分得清角色各自的定位，倒也能大致理解这些看似癫狂的记录中所描述的事件。
“怎么了？”夜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唔……”夜莺端详许久，“除了墨汁用得比较多以外，和其他图纸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世界这么大，出现什么样的文明都不算稀奇。真正奇怪的是，无论是深入矿区，还是拿矿石来制砖，都不可能造成“血肉溃烂”的效果。哪怕是住在矿洞里，长期承受各类衰变辐射的内外照射，结果也只是癌症发作几率猛增，本来能活八十岁，最终却只活到六十六而已。
也只有这样, 才能使遗迹承担起处刑祭坛的作用——不然每个关押者都能活个十几年再死，这祭坛不建成高层公寓楼的话，只怕容不下那么多人。
壁画上的内容也不全跟处刑有关，有几幅拓印描述了主体与客体作战的情景，它们似乎能通过臌胀身体来乘风飞行，利用高空机动的优势，大规模降落到敌人后方，实现两面夹击。高耸巍峨的防线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城市化作火海，客体被杀得溃不成军。
罗兰咬住鱼干，手里动作不停，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无尽海角的局部俯瞰图。
“你有没有觉得，这张拓印里的场景，似乎在哪见过？”他走到画卷前蹲下，那正是描述战争的最后一段：无数火柴棍合为一体，仿佛想要作殊死一搏，却依然被主体打倒在地。血液汹涌流淌，汇聚成巨大的湖泊，幸存的敌人逃至海边，被追赶而来的主体悉数杀死，尸体甚至在大海中垒起了一座小山包。
传闻里那几个惨死的倒霉鬼，不像是死于癌症或畸变并发症，倒像是受到了强放射的影响。
毕竟靠自然衰变来释放核素的效率实在太低了。
“唔，这图上画的地方是极南境？”夜莺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那里不是沙民的聚居地么？”
他隐隐觉得，传闻背后的真相或许不会那么简单。
这个未曾被历史记录的族群似乎对放射性元素存在着一种莫名的崇拜之情, 用矿石烧砖砌筑献祭神庙、利用它来折磨敌人不说，甚至还有吞服矿石的举动——那些在阿琪玛眼中充斥着绿色荧光的遗骸就是证明。虽然不清楚它们的消亡跟这种崇拜有没有直接联系，但称它们为放射族应该是十分贴切的叫法了。
好吧，战斗能力和艺术鉴赏能力果然是天生相悖的。罗兰扶额道，“你先帮我拿一份极南境的地图来。”
肖恩无疑是最为合适的管理人选。
只见十余只主体聚集于一处高台之上，相互围绕成一个大圈，而圈中漂浮着一截不规则的多面体，表面有无数诡异的触须在舞动，宛若蛇妖美杜莎的头发。
肖恩没有亲眼见过这一幕，自然不知道画中所示的是什么。
但罗兰清楚。
那分明是一块「神明遗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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