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昭懿公主,也不是故皇后。

杀前朝余孽,有功。

杀圣人生母,有罪。

帷帐內突然陷入寂静。

对於吕芳来说,顏如玉不是一个寻常的男人。

是恩人之子。

亦是与自己相伴四年的人。

更是她深宫孤寂岁月里的一道光。

在他生辰那一日,她借著媚药药力,朝他迈出的那几步。

那几步,已经光了她全部的勇气。

是她此生做过唯一一次行差踏错、肆意妄为的事。

顏如玉此生已经被昭懿公主毁了。圣人却还要自己给他定罪。

仔细一想,圣人应该是想看到自己的態度。

太后瞳孔微颤,想明白了这一点,正欲开口说点什么,突然呛咳起来。

“咳咳咳一—”

小圣人慌忙替她顺气:“母亲莫急。”

元宝端茶进来,叶姑姑接过送到太后手边太后突然双腿併拢,拉住叶姑姑,边咳边说:“此处毕竟是灵堂,快送圣人宫中。”

叶姑姑醒悟过来,立刻让元宝带著小圣人回宫。

小圣人几番推阻,依旧无法。

元宝扶著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圣人莫要难过,太后似乎有些隱疾,定是怕圣人看见了担忧,才要送您离开的。”

小圣人闻言回头张望,只见叶姑姑捧著什么东西进去了,一会儿,又扶著太后蟎著步子从里面走出来,去了堂后的內室。果然不多时,又出来请桑落。

桑落立刻提著药箱进去了。

看来,母亲是真的病了。

鹤喙楼一案过去,母亲与自己生分了不少,话总只说一半。如今病了也不肯跟自己说。

看到跪在远处的顏如玉,小圣人示意元宝去將他请来,带去无人的屋子说话。

顏如玉一进屋子,就看见小圣人严肃的神情,他跪地行礼,没有得到平身的旨意,便一直跪著。

“朕与太后因你生分了。”小圣人直截了当地说,“甚至太后病了,也不肯告诉朕。”

“圣人无需担忧,太后有桑落照料,应无大碍。”顏如玉说道,“至於微臣,全凭圣人裁决。”

圣人皱著眉头:“顏如玉,朕记得你说朕仁善,天资聪颖,將来必成一代明君。可是真心?”

顏如玉抬头说道:“圣人之明在於克己復礼。此乃百姓之幸,社稷之幸。”

克己復礼。

圣人似是有疑虑:“克己復礼者,非朕一人。莫非谁都可以?”

顏如玉心中一沉:“微臣死罪之身,尚有一席妄言,斗胆请圣人侧听。”

“说罢。”

“圣人心中难安之事,想必与太后和吕家有关。”

圣人终归年幼,被戳破了心事,脸上有些掛不住:“胡说!”

顏如玉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此中疑虑,皆源自那一封遗书。可圣人是否想过,太后明明可以將先圣遗书藏匿一辈子,甚至烧毁。为何如此坦然地交出来?”

小圣人没有想过。

“那圣人又是否想过,太后明明可以在圣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將军府围剿昭懿公主和鹤喙楼等人,为何却要將他们引到宫中?”

小圣人也没有想过。

“天家忌讳母子离心,”顏如玉说道,“太妃此举,正说明她对圣人的爱子之心,她不忍欺骗圣人,也不愿圣人与生母在不知情时,就天人永隔。”

小圣人眨了眨眼。

並未说话。

“她若对圣人有杀心,当年大可在先圣死后,將圣人扼杀於强裸中,再另寻一个傀。”顏如玉说道:“然而,她尽心尽力养育圣人七年,將圣人视如己出,却在非常之时,还一心想要全了圣人的母子之情。甚至在莫星河对昭懿公主动手时,还下令护住昭懿公主。太后爱子之心,可鑑日月。”

小圣人皱著眉,思付了许久:“顏如玉,你教导过朕,朕也曾將你视作半个帝师,只是你终究来路不正,太后和朕也不能隨心所欲,否则如何治国治民?”

顏如玉伏地说道:“臣甘愿领罪,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桑落她不喜皇家身份,只想行医问诊製药,罪臣恳请圣人,容她广开医学学馆,广纳女子学医,”

小圣人一愣:“你竟与母亲想到了一起。此事,朕已经准了,还擬了圣旨。有女医於国於民都是好事。”

“还有一事,”顏如玉眼神暗了暗,手紧紧抠著地砖,“桑落与微臣情深不渝,微臣的死讯,

她未必能经得住,还请圣人代为隱瞒。对外只说,微臣被流放,兴许日子一久,她就能释然了......”

小圣人年幼,尚不通情爱,闻言敛目背过身去:“你可放秉,她是朕的长姐,朕自然要护著她忽地,门外响起元宝惊慌失措的声音:“圣人!圣人!太后她不好了!”

小圣人总言脸色骤变,顾不得天子威仪,跌跌撞撞地冲除太后所在的內室。

只见太后躺在床榻上,面色灰败,唇无血色,胸口企乱地起伏著,叶姑姑跪在床边,泣不成声“母亲!母亲!”小圣人扑到床前,抓住太后冰凉的手,“您业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业么就这样了?您別嚇孩儿!”

“別吵!”身边响起桑落略带不满的声音,“圣人喊得再大声,也救不活太后。”

救不活?

小圣人嚇得眼泪不住地元:“母亲、母亲业么了?不是只有一从咳嗽吗?业么就倒下了?”

桑落皱著眉,言辞之中带著责备之意:“自己母亲病得这么厉害,居然还不知道?”

这时,太后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叶姑姑连伶上前扶著,托著丝帕擦了擦她的嘴,放下帕子一看,雪白的丝绢上赫然染著一团刺目的鲜红!

“血”小圣人嚇得魂飞魄散,紧紧握著太后的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母亲!你別死!孩儿错了,孩儿错了,孩儿一定乖乖地,再也不企闹了。”

桑落沉著脸收拾起药来:“太后罹患沉多年,突逢大丧,忧思过度,以致病情突然加重。

难治了....”

“桑大夫,”叶姑姑捏著染血的帕子忽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除桑落,急声道,“您刚才明明不是说还有一个极凶险的法子或可一试吗?虽说只有一成锦握,但可好过眼睁睁看著太后—.”

这...

桑落迟疑地垂下头。

叶姑姑继续说道:“太后对您和顏大人不薄啊!您怎能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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