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思成看的极认真,女特勤格外好奇。再者,她今天的任务除了当花瓶扮小蜜,还得充当捧哏。

瞅了几眼,她一脸迷茫:“老板,这是什么?”

“龟钮鎏金银盒!”林思成翻了过来,“道家的东西,可以装丹药,也可以当薰炉!”

“檀越好眼力!”男人竖了个大拇指,“唐初少府监(后改名尚方监,专制礼器与宫廷用品,类似于明代御用监,清代内务府)的敕制圣宝,传世真品!”

林思成愣了一下:唐初,你也真敢说?

这玩意确实挺老,也确实挺像唐制,但只是仿的而已。年代顶多清中,也就两百来年。

这家伙嘴一张,就往前挪了一千年还有余?

还制敕,就这作工,少府监上下全被砍头都不冤。

林思成摇摇头,放了下来:“清代民间的晋作(山西),镶铁骨,百斤锤,大开大合,但失于精细。乾隆晚期,嘉庆初期!”

男人愣住,眼皮禁不住的跳了几下。

东西放店里好几年,是不是晋作,是不是清代,他一清二楚。

但这海扁就只是看了那么几眼?

毋容置疑,这个是内行。

他抱了抱拳,一脸佩服的模样,又指了指旁边:“您再看看这一件,绝对是五六百年的东西,明朝真品……”

林思成瞅了瞅:这次成了铜器?

长颈、丰肩、圆腹、素面,下敛接圈足。瓶口细小且微撇,颈部细长挺拔,腹部圆润饱满,轮廓柔和。圈足虽矮但规整,整体稳固而秀美。

老化特征更为明显:绿中泛蓝,隐见银古。绿锈似晶簇状,蓝锈如绒晶迭层,点状红斑艳似朱砂。

女特勤继续当捧哏:“老板,这是什么?”

“净瓶,又称澡瓶,为佛教比丘十八物之一,原用于贮水,以供饮用或净手,后逐渐演变为佛前供器与高雅陈设品。”

林思成拿了起来:“孔雀蓝过于密集,晶格过于整齐,应该是化学镀铜。朱砂斑浮于表面,无层次感。土泌含砂,但过于细密圆润,口、足角锐如刀……”

看了几眼,林思成又放了下来:“硫酸碳化,然后用电解液催锈,再用氨水薰蒸固锈。最后埋进沙里仿土沁……明朝就算了,也别五百年,最多五年……”

男人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娘的,来了个行家?

前面那只银龟还能说是凑巧,这只铜净瓶难道也是凑巧?

搞清楚,真品和仿品之间隔的不是河,而是鸿沟。

但无所谓,你行归你行,大不了不下刀了。能看上你就买,看不上就走人……

暗暗转念,男人闭上了嘴,也不介绍,更不推销。

继续往下看,大概看了五六件,林思成挑起一串念珠。

白玉质地,珠子一般大小,中间镶着几颗绿松石。头珠为红玛瑙,底下串着一颗玛瑙葫芦。

这个葫芦就挺怪,更怪的是:特别长。

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三百颗珠子,是普通念珠的三倍。

林思成瞅了瞅,往手腕上一缠:“经理,多少钱!”

男人有些狐疑:不问出处,不问年代,而是直接问多少钱?

仔细再看,就普通的白腊石,基本都是论斤卖。所以虽然是老物件,但价格并不高。

回忆了一下,成本价好像是一千过一点。

男人心念一动:“九千!”

“高了!”林思成拨着珠子,“两千!”

这价给的?

刚好能赚一点,但又赚得不多?

男人摇摇头:“最低八千!”

林思成没说话,顺手解下来,快要放到盒子里的时候,男人伸开手一岔:“三千,你拿走!”

林思成没犹豫,当场付钱。

再没看,也没要盒子,顺手缠在手腕里,三个人出了店。

这儿不是商场,没那么多监控,但指挥车里听的很清楚:林思成买了一件古玩。

计划中可没这一项,女特勤开着玩笑:“老板,砸手里怎么办?”

意思是万一不报销怎么办。

林思成摇摇头:“砸不了,还能赚点。”

“啊?”

林思成垂开珠链,“这不是普通的念珠,而是正一教的流珠。道士等级不同,流珠颗数也不同:初真(箓生)用十二、二十四、二十八、三十二、三十六。盟威(紫袍)用八十一、一百零八,三洞(高功)才用三百六十五……

《太上三元流珠经》:(天师)受之用白真珠,圆正明朗,大如桐子者三百六十五枚,应星宿之度,日月所会之期。意思就是,只有天师才能用白珍珠……”

林思成指了指玛瑙葫芦:“《玉枢经》:北辰之下,尚有三台……何为北辰?帝星。何为三台:三公……所以,这应该是一件是天师流珠。看老化程度,年代大概为明晚或清初……”

稍一顿,他又指指红色的顶珠:“《北斗经》:北辰垂象,而众星拱,明朝为火德,很大概率:明朝、御敕……

也别觉得材质不好,只是普通的白腊石。但不出意外,这应该是龙虎山自产的白玉。更说不好,是天师自个磨的也说不定……”

两个特勤扑棱着眼睛,看看念珠,再看看林思成,再看看念珠,再看看林思成。

林老师,咱们今天来,是来执行任务的对吧?

你倒好,捡漏?

“顺手的事!”林思成又缠到手腕上,“找家懂行的卖了,就说是从金炉斋买的。放心,用不到半天,消息就会传出去,效果会更好。而且还能帮你们赚点办案经费……”

两个特勤没吱声:领导交待的很清楚:林思成说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

再一个,他们连具体的任务内容是什么都不清楚,压根不敢插嘴。

但言文镜和副支队长却精神一振:还真别说,效果真就更好?

知道他们破案心切,林思成也没卖关子,左右瞅了瞅,看附近没人,他压低声音:“店里东西有,但不多,而且都挺旧。都在二十年以上……”

这个东西,自然指的是生坑货。这个二十年,指的则是出土时间。

言文镜和金副支队对视了一眼:二十年,顶多也就封了这家店。想查线索,想敲山震虎,引蛇出洞,估计没啥可能。

正暗暗叹气,林思成捏了一下衬衣领口的扣子:“但看货架上落灰的痕迹,店里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么点,而且大都是昨天到今天才挪走的……”

咦,连夜挪走的?

那之前摆的是什么?十有八九是赃物……

但行动文件出台之前,这儿就有暗哨盯着,东西肯定还没运走。

问题是怎么查,直接封?

没凭没据的,就算言文镜敢,于支队和孙副总队也不会同意。

正转着脑筋,通讯员按住了耳麦:“队长,三组汇报,千金炉的后门停下了一辆面包车。下来了两个男人,敲了好一阵门,但没人开,他们正绕向前门……”

果然,要转移赃物?

言文镜捏住对讲机:“林老师,你们先撤……”

话音未落,林思成摇摇头:来不及了,也没必要撤。

不远,也就十来米,一老一少出了过道,往这边走来。

双眼赤红,一看就是没怎么睡。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乱的像鸡窝。

脸色不怎么好看,明显带着火气。人刚踏进门槛,骂声先传了出来:“盛庆丰,你个偢货,电话电话不接,敲门敲门不开……”

刚才的那个男人迎出柜台,应该是在解释,老一点的汉子挥手拔拉开:“老板交待的怎么了?老板也得讲道理……

眼看马上就要破井(开墓顶),他说停就停?停也就罢了,还必须得让老子来取货?”

“知不知道那儿是哪?沙漠!除了沙,还是沙,别说车,坦克开进去都得陷。老子整整往外走了一夜……不对,我跟你嚷嚷个逑,老盛呢……”

林思成心中一动,往里瞅了一眼。

刚才那个男的想关门,被里面的人喝斥了一声。然后“咣”的一下,一老一少被推进了里间。

林思成想了想,捏了捏麦:“言队,面包车还在不在?”

“在,就在后门!”

“走,过去瞅一眼!”

说走就走,顺着那两个汉子来时的路,林思成穿了过去。

就知道会这样,幸好准备的充足,言文镜连忙派人接应。

不长的一段过道,等出去后,西装衬衣已经换成了羊毛开衫。脸上没了胡子,头上多了顶帽子。

两个特勤没跟着,林思成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就好像路过的游客。

车很旧,九座的金杯,“冀g”牌照。挡风玻璃下扔着一张过路费的发票:张纪收费站。

车上满是灰,窗缝里残留着夹着沙粒的干泥块。

玻璃上贴着膜,里面装没装东西看不到。怕里面有人监视,林思成没敢绕圈,只是顺路看了几眼。

临错开时,他看了看车踏板,又看了看轮毂和轮胎。突地,林思成的瞳缩,猛的一弯腰。

他装作捡东西的样子,在踏板上抹了一把。但极快,一蹲即起,前后不到两秒。

继续往前走,林思成努力的回忆。

张家口的口音,张家口的车牌。刚从沙漠里出来,过了冀蒙交界康保县的张纪收费站。

关键的是踏板上残留的土屑:红黄三合土、朱砂夯土、高岭土和桐油青膏泥、柳木炭屑……

还真是破开了金井,再下一步,就能开棺……

“言队,盯着刚才进去这两个,出了城就抓!”

“啊,接货的?”言文镜愣了一下,“万一不是呢?”

“刚从坑里出来的,不接货也抓。”林思成叹了口气,“他们挖的是固伦公主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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