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印的?”

崔绍看向朱孝廉。

朱孝廉却是理所当然:“不然呢?”

崔绍:“..—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好心机!

为与佛门爭夺信仰,竟使出了这种手段,大量印刷画像售卖。

不出意外的话,外边应有传闻,说这妄梦居士在閒暇之时,也会亲自动笔,绘上一副真跡,掺在这百钱一副的印刷图中一起售卖吧?

作为书画大家,妄梦居士的手跡价值千金,若能到手那便相当於天降横財,如此自会吸引大量投机之人赶来,进奉香火,抢购画像。

什么,信仰不虔?

確实不虔,为此而来者,提供不了太多香火。

可人都是喜欢从眾的,一旦此势形成大流,那必会带动其他盲从之人。

投机也好,盲从也罢,最终都是要购买这画像的,虽然印刷的不怎么值钱,但再不值钱它也是神像,你把它带回家中,难道还能一把火烧了不成?

显然不能。

举头三尺有神明,哪怕不信也要敬畏,如此神像供於家中,久而久之不信也信了。

这就叫潜移默化!

如此散布神像,之后再时不时显灵,除治一些害人恶鬼,那浅信也会化为诚信。

把握人心,借利传道。

当真好手段!

“这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

“难怪这些年神判庙不断做大,连佛门都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崔绍心中一嘆,隨后也不再多言,只將那副画卷收起,再向朱孝廉一拱手:“晚生告辞。”

朱孝廉头也不回,只向他摆了摆手,接著便继续专注於画中。

与此同时.—

乐远县,清业寺。

这是当年红莲寺被破后,佛门新立的寺庙,与神判庙所在的安平县不过百里,成一山二虎,针锋相对之势。

取名清业,一是对应红莲,继承当年红莲寺经营的信眾,二是表达悔过赎罪,清除业障之意,与当年红莲之事切割。

有些事情,不能捂在心里,否则终会发酵,最后暴烈而出。

所以,佛门並没有將当年红莲之事推脱,而是坦然承认建立起了这清业寺,如此以退为进,反而洗脱罪责,更叫世人信服。

可见佛门,也有智者。

然而.—·

“道兄请!”

“大师客气了。”

清业寺,后山上,亭台中,茶茗飘香。

两人相对而坐,竟是一僧一道。

一僧年老,白眉如雪,慈眉善目。

一道年少,面如童子,道骨仙风。

两人举杯,品过香茗,隨后便入正题。

“那宋襄野心勃勃,再任其发展,那必成大祸。”

少年道人放下茶杯:“佛门当做决断了。”

“此事贫僧何尝不知?”

白眉老僧嘆息之中,话语之中充满无奈:“但实无制衡手段。”

自家人知自家事。

虽凭藉红莲寺千年经营,这周边县地的数十万生民大多还是信仰佛法,使得清业寺建立之初,其香火一直比神判庙鼎盛,但也就是建立之初而已。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局势已经顛倒过来,清业寺的香火开始一日不如一日,反观神判庙却声势渐隆,香火鼎盛,夺去了大量信眾。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宋襄有诸多非常手段,士农工商,文武医药皆有发展,得了红莲寺底蕴之后更是壮大,哪怕清业寺得佛门大力支持,在这方面也竞爭不过。

別的不说,就说文道,那神判庙借画像传播信仰的手段,清业寺就难以企及。

不是他们不会照样画葫芦,而是这葫芦实在画不了,首先是画师方面,那朱孝廉號称丹青绝笔,画艺之高无人能及,佛门虽也有不少高僧精通画艺,但无论技法还是名声,又或者作画价值,都不及那朱孝廉。

如此一来,清业佛画的销量就不如那神判画像。

除此之外,还有印刷成本,虽然佛门也有法传,有造纸之术与印刷之法,甚至自己的工坊,但这些也不及那神判庙,这佛画的成本高上不少,而神判庙又丧心病狂的压低价格,卖百钱一副。

如此一来,清业佛画,每卖出一副都会有些许亏损,虽然只是些许,但积少成多,也十分恐怖。

两者结合,更显劣势,让清业寺在借画传法上完全竞爭不过神判庙。

这还只是借画传法!

其他方面,各大领域,神判庙也占优势,尤其是近些年,那清河黄山之地已成了远近闻名的长寿之乡,那宋太公宋文以一百二十岁之高龄,带著当年小黄村的一批长寿老人,以“人瑞”之身为神判庙宣传信仰。

这谁竞爭得过?

虽然佛门也有百岁高僧,但数量远不及清河黄山的人瑞,更无法大量为信眾延寿,那支出的神力哪怕佛门也撑不住。

佛门都撑不住,他宋襄是如何撑住的?

无人知晓,只知此尊神异,非是寻常神祗。

清业寺竞爭不过,佛门也有心无力,至於金阳府那边,当年那阳谋的分化之计,早就已经告破,虽然宋襄离任之后,清河黄山失去了他神力庇护,那百万生民也被逐步分化,散入金阳各地。

但这有什么用?

你能把人分化,你还能把人杀了,或者强行干涉其信仰?

那些生民,信仰根深,哪怕离开清河黄山之地,对其的信奉也不曾动摇,而那宋襄也未沉寂,而是频频动作,不仅仗罚恶之权行走金阳,诛除妖魔恶鬼,还多行大祭,举办庙会,聚拢人心。

这般活跃之下,那离开清河黄山的生民,反倒成了传道种子,將那神判庙的信仰散入金阳各地,令其根基更深。

如此一来,佛门压力,可想而知。

要不是当年有约在先,那金阳府君又隱隱威,只怕他们早就动手掀桌了。

爭不过,打不得!

如何是好?

白眉老僧满心无奈。

少年道人则做一笑:“那金阳府城隍香火之毒根深,有意寻个继承之人,好在自身轮迴之后给予庇护,那宋襄表现甚得他意,所以才会助长於他,震佛门。”

“阿弥陀佛!”

白眉老僧嘆息一声,却是不做多言。

少年道人也不在意:“此前我到金阳府,以望气之术观那李慕白气象,竟是天鉞入命之姿,如今虽还只是五品同知,但总揽军政与知府无异,还有那宋氏与黄山书院,气象也是非凡,可谓龙盘虎踞。”

“有此根基,神人相合,若金阳府君真传位於此人,日后金阳必会成其一家之地,汝佛门也好,吾道门也罢,都只能仰其鼻息,苟延残喘。”

“......

白眉老僧一阵沉默,最后才一语指向关键:“道兄有何教我?”

“此子势大,常人难诛!”

少年道人眼神一凛:“唯有潜龙方可除之。”

“潜龙?”

白眉老僧眼神一凝:“道兄说的是金陵那位———”

“不错!

39

少年道人一笑,竟是堂而皇之:“太子殿下有中兴之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侠修真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