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五十四章 共雪
帝安下雪了。
鹅毛般的雪片从乌黑天穹上飘落而下,纷纷扰扰,一夜之间便给整座巨城披上了雪白的外衣,民间都说瑞雪兆丰年,但年年的暴雪天灾已然让雪这个词在北方渐渐成了不祥的代词。
嘉景四十七年的第一场雪依旧下得很大,已然到了会阻人出行的地步,不过帝安终究是天子脚下,晨曦未已之际,便有府衙僕役乘著专门的阵纹兽车上街除雪,轰隆隆的噪音吵得人难以安睡。不过当百姓前往每个街区內外由官府的摊位领到取暖碳石后,这份被吵安眠的怨气也便不翼而飞。
帝安百姓的生活一如往常,並未受此暴雪丝毫的影响,但一些腐朽的齿轮已然开始在他们看不见地界悄然崩碎。
这场凌空而降的大雪,让北境三洲賑灾进度几近停滯。
大炎朝堂原本是做好了关於北境三洲战后重建的预案,但此刻却已然分崩离析。
这其中有过去贪腐留下的窟窿,亦有在当下以火耗贪污賑灾款项的虫豸,但更多的,却还是因未来那场战爭。
受天下局势的影响,无论皇族还是相府的大部分资源都已然不受控制的向军工倾斜,曾经计划中的賑灾物资,乃至於人手都不可避免的被挪用向备战。
不过在这等紧张的时节,娄姬那边却是依旧抽出了部分黑鳞卫的经费去落实了许元当初收拢民心的指示。在那些雪灾最严重的地界,一些以许家之名的碳石发放点位开始被建立。虽然资源有限,但传回的成效却是极佳,毕竟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雪中送炭。
当许元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然雪后一旬,没有说什么,也没法说什么,手中滔天的权柄在此刻也只能化作无力的沉默。
只要多一年时间休养生息,北境的状况都会好上很多,但宗盟不会给这机会,皇帝的寿命也更不会,所以要横扫寰宇,归天下於大同,这些百姓便救不了。
人类通往进步的道路往往需要绝多数个体,甚至绝多数阶级的牺牲。
这沟槽的天下。
除此之外,娄姬还告诉了许元一件让他哭笑不得到想骂人的消息。
这老姐把家里小四这些年外出给人设计阵纹而攒起来的私房钱全骗走了——以賑灾北境的名义。
洋洋得意的笑意简直不当人子。
在许元三令五申之下,娄姬方才保证这些银子只会用在賑灾,而非他物之上。
李清焰在这期间倒是又来相府找了许元几次,但每次见面她也没什么正事可说,都是她在宫內生活的一些琐碎事务,许元一边修行倒也一边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宫斗。
但所谓宫斗无非都是那些陈年烂穀子的事情,皇帝都快行將就木了,后宫里能斗的事情也渐渐化作一潭死水,此时能发生的事情,说来说去最终也都会说回宫內那两二位的身上。
慕后与秦妃。
前者是大炎帝后,后者是李詔渊的生母。
诉说这两位的恩怨之时,李清焰並未因为其中有自己的生母而情绪化,反而总是带著一丝若有若无讥讽的怜悯。
讥讽她们的短视,怜悯她们的局限。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后宫中的故事確实足够精彩。
在绵延千载的皇朝之中,宫斗的危险丝毫不亚於政斗,许元与李清焰交谈时说的轻佻,但二人每个字眼的背后都是一些鲜活的人命。
隨著李詔渊的入城回宫,秦妃的气焰甚囂尘上,帝后身边的亲近之人开始一个个的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
“那位秦妃现在每日都会去坤寧宫做客晃悠,动輒打杀坤寧宫內的太监侍女,听说我那母后已然被她气吐血了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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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你不要以为这话夸张,对於我母后那种刚愎自用的人而言,一旦有人或事超出她的掌控,她便会歇斯底里的找补反扑,更別提落入这等大权旁落的深渊.”
“这些天我也曾去见过她一次,整个人病懨懨的,很难想像她和曾经那位母仪天下的帝后是一个人”
“可怜她?开什么玩笑,后宫中人每个都是戏精,帝后在我面前表现柔弱,无外乎就是想让我这个女儿替她站台罢了”
若是不论立场的话,光看故事確实很爽。
年轻时,贵女帝后携贵胄天威隨意欺压良善,三十年后,黑化的宫女携子嗣帝威清算一切,没有圣母心肠的泛滥,只有復仇的快意。
宫內之事说无可说之后,李清焰也未离开,靠在一旁的床榻上,静静看著许元修炼军阵功法。
许元对此曾提过建议,別一来就傻不愣登的盯著他看,可以找点事情做,要么去学学女红,给他织条围巾什么的做个念想,要么就来手把手教教他军阵功法,但李清焰两个却都拒绝了。
前者李清焰说看著就烦,后者倒不是因为藏私,而是每本军阵功法皆有出入,想要细致的指导,她便得先把许元所修的《黑鳞》看上一遍。
不过话虽这么说,李清焰第二天继续来找他的时候,还是带了一圈线团和织针,以及一本用锋锐字体写满標註的通用军阵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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