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最后,李昭渊轻轻的笑了起来,笑意有些讥讽,似是自嘲,又似是嘲弄那位父皇的反覆无常。

寢宫內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那药物被输送入慕知韞体內的窸窣迴荡。

不知过去多久,李昭渊方才缓声说道:

“许公你眼中看到的父皇他应当算是一个不错的人?不管过程如何,在临终之际他都选择了他自己,选择了你们当初的理想,呵一个无情的暴君,一个严於律人宽於待己的偽君子竟然还搞起临终醒悟这一套了。”

“.”

听到这些言语,许殷鹤望著老友选定的新君,视线复杂,没有出言反驳,也无法出言反驳。

李耀玄忠於了最初的理想,便必然会背叛迟暮的自己,背叛他亲手造就的大炎新皇。

李昭渊注意到这位宰相的眼神,逐渐收敛了笑意,缓声道:

“相国不必如此看我,不管他临终做出何等选择,孤都已做好准备。”

话到正题,许殷鹤也逐渐严肃:

“包括现在?”

“包括现在。”

“所以,殿下准备怎么做?”

在话落之际,

微风捲起衣摆,

髮鬢斑白的大炎宰相身上流露出了一股难以直视威势。旧帝已死,大炎宰相已然成为这世上权势最盛之人,也成为了当今天下第一位圣人之上,而此刻他的这个问题也大概率决定著未来新君的生死。

面对这股威压,

李昭渊自然听出对方话中之意,也听出了其中威胁。

【旧帝已去,作为大炎新皇的你现在想要怎样的未来】

但李昭渊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扣著桌案反问:

“许公希望孤继承他的愿景?”

“自然。”

“呵”

李昭渊像是想到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低笑著反手指了指金鑾殿的方向,平缓的声音逐渐加重:

“在他的威逼下,孤亲手斩去了这世间一切的牵绊,在他的威逼下,孤现在只空留了这枯寂的皇座,现在他临终背叛了孤,您却过来让孤来继承他最初的遗愿,不觉得很可笑么?!”

说到这,

李昭渊直视著对面宰相的眼眸,一字一顿:

“相国,比起继承,孤现在更想不顾一切的毁了它!”

“.”

许殷鹤没有回应这话,静静的看著对方,他能看出这位新君一直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正在汹涌,也看出了对方眼底闪烁著澎湃的自毁倾向。

但许殷鹤的眼底却並无担心。

因为对方是李昭渊,

是那个从地狱一步一步爬至山巔的大炎新君。

很快,

在许殷鹤注视下,李昭渊便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自嘲的笑道:

“若是孤如此回答,您会杀了孤?”

“会,但你不会。”

“是啊.我不会。”

幽幽一嘆,靠坐石台的李昭渊眼眸垂落,身形微微前倾佝僂,双手合十置於腿前,话语略显无力:

“我们这种人不会,也不可能受情绪裹挟,哪怕为了皇权,孤也必须要將李耀玄的志向继承,所以还请许公您放心,在彻底剪除仙门宗盟之前,一切都会照旧。”

一边说著,

李昭渊站直了身子,將挡住的石台让了出来,露出其上那已然奄奄一息的侯府嫡女,从其颅內取出一个跳动著的诡异模具。

然后,

他盯著许殷鹤,微笑道:

“相国您想要的答覆孤已经给你,也该说说您来找孤的另一个目的,以及孤对您的请求

“请您拿著它去杀了温忻韞,

“孤想要的未来中,没有上一辈的存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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