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考,为论、判、诏、诰、表。

其中,策问时政较为综合,偏向于考察学子的治政本事。

论、判、诏、诰、表,俨然是偏向于官员的日常工作内容,也具备不低的参考意义。

唯独帖经墨义,公认的较为死板,大都是一些死记硬背的内容。

除开死记硬背的知识以外,其余的一些内容,又大都可以套模版。

彼时,范文正公认为“帖经墨义”存在的意义不大,为此有意重视策论时政,甚至于将策论时政定为上榜与否的唯一参考标准。

如此一来,一些老儒生自是不免大闹了起来。

对于老儒生来说,都背了几十年的书,就指望着“帖经墨义”名列黄榜,自然是反抗得非常激烈。

察德行、减恩荫两项,也不难理解。

察德行,其实就是政审。

凡上了礼部榜的学子,还不算真正的上榜。

以范文正公的意思,却是准备要让一些御史到学子的乡里打听一二,查一查学子的日常为人。

如此,学识过关、德行过关,才算真正的上榜。

这一点,不出意外,也是遭到了一定的反抗。

当然,反抗力度不大。

减恩荫,主要是针对官员的恩荫制度。

一般来说,但凡是披上了紫袍的官员年老致仕,大都会默许恩荫子孙一人,入仕为官,延续富贵。

不过,这种恩荫的官员,其实较为受到歧视。

一般来说,也走不长远,就算是有长辈的政治资源,也大都是局限于六品、七品左右。

当然,偶尔也不乏一些天分较高恩荫者,登上高位。

就像是先帝年间的宰辅大相公夏竦,就是恩荫出身。

以恩荫之身,一步一步干到了百官之首!

就实际而言,减恩荫是纯粹的针对高官的制度。

吕夷简、夏竦,连着两位宰辅大相公,都是持反对态度,可见反抗力度是何等的大。

最终,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科考革新.”赵策英眯着眼睛,问道:“对此,子川有何打算?”

“新添一科,注重伎术。”江昭不假思索的答道。

所谓伎术,也就是天文、节气、风水、医学、算术、日月运行、建筑设计、水利兴修、冶金造船等一大类别的合集。

其中,就囊括了千年后的“理科”。

儒学兴盛的时代,理科并不受重视。

十之八九的理科内容,都被并到了“科道”,单独予以考核,并不入流。

凡科道官员,也从未听说过真正走上高位者。

但是,江昭知晓其中的重要性,自然是会予以重视。

“伎术?”

赵策英一怔。

他有些不太理解江昭为什么这么重视伎术。

可转念一想,也仅是一刹,就理解了其中含义。

毕竟,让大周军事彻底强盛起来的炸弹和火炮,本质上其实也是伎术。

“不过,伎术一科,还涉及教材编修和传播。”

“这得依赖于半免费教育。”

江昭平静道:“此非一两年之功,暂时还是不太能推行开来。”

“土地改革呢?”

赵策英问道。

短短的几句话,他也算是大致了解了科考革新。

不过,除了江卿以外,满朝文武,恐怕无一人可办成此事。

作为君王,他倒是扛得住压力。

但其他人扛不住。

而且,其他人的能力也不足以支撑科考革新。

“土地改革,主要是针对地方地主。”江昭淡淡道。

“地主?”赵策英有些意外。

且知,江昭就是地方大族子弟。

论起土地,地方大族可不就是典型的大地主?

这,还能将屠刀挥向自身?

“土地为大族根本,不可轻动。”

江昭解释道:“所谓的土地改革,也无非就是将土地集中起来而已。”

“天下佃户,有大地主、小地主。大地主租田较稳,鲜少改价,重视信用。小地主租田不稳,常常改价,甚至是丰年涨价,不讲信用,搞得佃户胆战心惊、家破人亡,就连种田都不安稳。”

“以臣拙见,或可设一司衙,专管租田之事。”

“凡涉及租田,拟定三分契书。”

“地主租田于官府,官府租田于百姓。如此,自可让百姓安心种田。”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另类的“土地收归国有”。

封建时代,单纯的土地收归国有,肯定是行不通的。

但是,换一种想法。

以国家的名义,租下天下的田!

如此,国家既是中介,也是实际上的土地拥有者。

一旦真的实现,但凡涉及管理事宜,肯定就会容易不少。

江山社稷,也肯定会稳定不止一筹。

毕竟,天下一府两京一十五路,可没少有佃户和地主因租田事宜而争论起来。

当然,这一政令真要推行起来,也注定不会轻松。

主要在于,官府租田,不可避免的会涉及“压价”问题,肯定是涉及到了地主的利益。

两大革新,一一入耳。

赵策英一叹,连连摇头。

干不了一点!

听着都有难度,更何况真正的推行起来?

“唉!”

“近来,就暂且推行以往之政吧。权当是与民休息。”

江昭点着头,没有说话。

“此外,朕还欲子川知人善举,举荐贤才。”赵策英一脸认真的说道。

江昭了然。

这其实也是为了让他安心。

相当于自贬前,安排一波自己人。

当然,这种做法也的确是很让人安心就是了。

“章子平,时年四十有八,恰是精力充沛,志在名留青史的年纪。”

江昭也不客气,举荐道:“臣以为,或可重用之。”

作为礼部尚书,正二品大员,章衡继续重用,自然就是入阁拜相。

其实,根据江昭的计划,章衡是要接班张方平的位置。

或者说,不单是江昭,就连江系,也是如此决定的。

若是张方平就此致仕,章衡就顺位入阁。

若是张方平继续留任,章衡就再熬三年。

反正,礼部有主持春闱大试的红利,章衡也还年轻,继续熬三年也不亏。

可谁承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江昭要退了!

“嗯。”

赵策英点了点头。

章衡是典型的实干型人才,肯定是得入阁的。

“王安石、吕惠卿,二人遭贬已有一段时日。”

“臣以为,或可调回来。”江昭继续道。

他举荐人才,并不单局限于江系的人。

这也是一位宰辅大相公该有的格局。

“也好。”赵策英平和点头。

王安石、吕慧卿二人,皆因内斗而遭贬。

一者贬为西南都护府大都护,积攒执政履历、门生故吏,一者贬为国子监司业,负责半免费教育的相关事宜。

如今,也是时候将将人升上去了。

“江都县令贺真,育种占城稻有功,或可擢为司农寺司业。”

江都县令贺真,也就是被江昭许诺了“保底五品荣休”的人。

彼时,江昭向其许诺,若其可通过育种,去除苦涩味,就让其“保底五品荣休”。

自治平三年至今,已有七八年之久。

诚然,占城稻的还没有消去太多,但总归也算是有了一定的成效。

江昭一向重信。

趁着自贬,将贺真擢升为正五品的司业,也算是让对其有了交代。

“子川真信人也。”

赵策英不禁抚掌,甚是认可。

关于贺真和江昭的事情,随着占城稻的推广,一点一点的就传播了起来,不说传遍大街小巷,却也差不了太大。

为一承诺,江昭单独举荐一七品小官,可不就是信人?

“此外,章惇、苏轼、苏辙.”

约莫三炷香左右。

“呼!”

赵策英起身,长呼一口气。

“经此一问,朕心中算是有了底。”

“微臣,恭送陛下!”江昭恭谨一礼。

“嗯。”

赵策英点了点头,又问道:“五月左右,子川可要随朕一齐游玩泰山?”

泰山封禅是在五月末左右。

这一时间点,恰好是“换届”的时候。

而为了不耽搁时间,都是还未换届的一批人一起伴驾左右。

就像是内阁大学士余靖,即将退位,但也是伴驾人选。

理论上,江昭是大相公,也得伴驾。

“不了。”

江昭摇头:“臣身子有疾,不宜远游。”

泰山封禅,游而不祭,说白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江昭不想去抢风头。

赵策英一叹,牵着燕云赵伸,大步走了出去。

观赵伸手中,还有一篇文章,却是江昭作的《送燕王赵伸序》。

约莫十息左右,御驾消失。

江昭摇头,无声一叹。

二月左右,就是春闱大试。

三月左右,就已经涉及官位调整。

五月左右,官家就得游历泰山。

如此观之,差不多四月左右他就得挑时间自贬下去。

自贬文书,也该呈上去了。

毕竟,后续可还有“劝留”呢!

“禾生,着人将我书房中的自贬文书,呈送到内阁去吧!”江昭淡淡道。

自嘉佑二年至今,入仕已有十五年之久,一直都是精神紧绷的状态。

如今,也是时候回去休息一二了。

“是!”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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