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正要走出来招呼,却又见到几个黑衣人衝过来,剎那间就把方柔围住了!

“鱼刺?”

少年认得这些黑衣人,他在自己的茶摊上见过这种打扮,也从他们的閒聊中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他不敢跑出来告诉方柔,他只敢藏在灶台边,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

方柔也知道逃不掉了,只能停下来,冷冷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黑衣人中间,领头的是一个枯瘦的老头,用沙哑的声音笑道:“再怎么说,七如夫人也是一位主子,我们岂敢有丝毫不敬?还请七如夫人隨我等回去,別让小的们为难!”

“鱼刺”的人,现在都直接称方柔为“七如夫人”,看来孔非良已经不打算偽装了!

方柔紧咬著下唇,冷声道:“你们回去告诉姐夫,叫他別痴心妄想了,我死也不回去!”

“七如夫人恐怕没有搞清楚吧?”枯瘦老者嘿嘿笑道,“被我等围住,就算你想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七如夫人就不要折腾了,跟我们回去吧,我们还等著喝喜酒呢!”

“休想!”方柔一把抄起一条凳子,劈头盖脸就打过去。她当然不会直面枯瘦老者,毕竟那是个大武师,她选择了一个女武师为突破口,又是暴起发难,顿时把那女武师打了个措手不及,生生被她衝出个缺口,將身一纵就冲了过去。

却又一步一步退了回来:夜色中,一个高瘦的黑衣人手握宝剑,剑尖就凝在她眼前!

“七如夫人,你如此不配合,实在让小的们为难啊!”

枯瘦老者沉声说著,却突然发现找不到方柔的身影了!

原来她身形单薄,十分灵活,那高瘦黑衣人把她逼回桌子旁,以为她逃不出去了,就收起长剑,却不料她突然將身一矮,从桌子下面钻过去,几步就跑进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这茶亭旁杂物多,到处都影影绰绰的,要是不仔细看,还真找不到她藏在哪儿。

但这岂能让枯瘦老者为难?他沉喝一声:“去把这茅亭点了,看她往哪儿藏!”

立即有个黑衣人奔向茅亭,手中拿著两块火石,就要放火,却听茅亭里一声大喝:“呔,竟敢在火鸞峰下欺男霸女,这是不把我五鸞宗放在眼里吗?”

眾人都是一惊,谁也没想到,天都黑了,这茅亭里竟还有人,摆摊的少年不是早走了吗?

莫非是宗门里的哪位前辈?有几位长老是很放浪形骸的,难道正巧在这茅亭里歇脚?

枯瘦老者拱了拱手:“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小的能否有幸得瞻高顏?”

茅亭里的“高人”自然就是那少年,他咳了一声,冷笑道:“你別管我高顏低顏,五鸞宗的宗规明確规定了,不得强抢民女,看来你们是不放在眼里了!”

如果不是“鱼刺”打算放火烧掉茅亭,少年应该是不敢出声的。但火光一起,他必然暴露,纵然不被对方杀死,恐怕也会被大火烧死,他没办法,只好冒险出头了。

但他也没想到,他不说这么多话还好,一席话出口,却让那枯瘦老者听出了端倪,当即大喝一声:“什么人敢戏耍老夫?孔齐,杀了他!”

一个黑衣人提著剑就衝进茅亭,立时便响起了一声惨呼!

“小哥!”躲在桌子背后的方柔急了,提著一条凳子就扑进茅亭,呼的一凳砸过去,孔齐提剑一挡,正砸在他手腕上,染血的长剑已掉落在地。

方柔知道这鲜血定然是那少年的,心中一痛,咬著牙拾起长剑,刷刷两剑,又把孔齐逼出了茅亭,顺势再来三剑,终於在他身上刺出了两个血洞!

但另几个黑衣人已围了上来,特別是枯瘦老者和瘦高黑衣人两个大个武师,剎那间就让方柔小脸煞白,她知道,今天终於还是在劫难逃啊!

只是好像有点遗憾,她和唐逍哥,怎么能分作两处,连死都不能死在一块呢?

她势若疯虎地攻出几剑,却都被对方挡了回来,反而是肩膀、腋下、双腿阵阵剧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中了几剑,身上飆出了几道血箭,整个人也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唐逍哥……”

她喃喃地哀嘆著,然后驀地瞪圆了一双杏眼:她真的看到了唐逍哥!

他正提著火红的吞云剑,就像困在铁槛中的野兽,双目血红,大砍大劈地衝过来,剎那间砍翻了两三个黑衣人,顿时给浓浓的夜色蒙了一层重重的血色!

“唐逍哥……”方柔喃喃地叫著,轻轻闭上了双眼!

而枯瘦老者则疯一般叫起来:“小子,你好大的胆子!”

谁也没想到唐逍会驀然发难,黑衣人谁也没有防著背后,被唐逍这一衝,就冲了个七零八落,已经有四五个黑衣人惨叫著倒下去,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而且唐逍虽然状若疯狂,却不失灵敏,就像一条游鱼。那瘦高黑衣人猛衝过去,唐逍只是將身一转,就从他身边绕了过来,回手一剑,把瘦高黑衣人逼退两步;再將身一矮,躲开枯瘦老者的一剑,手中吞云剑划出一道圆弧,把另两个黑衣人的长剑盪了开去!

再借势一衝,便来到了方柔身边,一矮身將她拉起来放到背上,猛朝茅亭衝去。

他手中握著吞云剑,全身就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而且好像毫无痛感,哪怕被刺中了,也只像被蚊子叮了一口,反而激得他更是凶性大发,吞云剑的威势竟像又有增强!

原本只能对付巔峰武师的,现在就算大武师,好像也有信心斗上一斗!

一步衝进茅亭,一眼就看到那少年躺在血泊中,胸口有一个深深的剑洞!

唐逍只看了一眼就判定,这少年已经没救了。他嘆了口气,挥剑在柱子上一砍,这吞云剑著实锋利,那柱子足有大腿粗,却一下子就被砍断了。

枯瘦老者和瘦高黑衣人刚刚衝进茅亭,哗啦一声,屋顶已重重地塌了下来!

等他们好不容易从茅草和柱子中间衝出来,唐逍已抱著方柔衝过路口去了。

他没敢往地炎峰跑,也没敢走大路,抱著方柔顺著山坡往下跑,先逃出五鸞宗再说。

其实出了山门,五鸞宗的弟子就很少出现了,唐逍二人足足跑了两个时辰,也没有看到一个宗门弟子,“鱼刺”黑衣人也渐渐没有追上来了。

当然两人身上又不知添了多少道伤口,有被树枝划破的,也有撞到石头上弄伤的,甚至还被一条蛇咬中了脚踝,唐逍自己也不知道那蛇有没有毒,反正他什么痛楚都感受不到。

又跑了一会儿,终於跑到一处小溪边,唐逍再也跑不动了,这才停了下来。

此时月亮正悬在半空,映得小溪水波粼粼,也给夜色中的大地带来了片片光明。

唐逍蹲在小溪边,打算先洗把脸,再把伤口处理一下。特別是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要是再不处理的话,恐怕五臟六腑都要被压坏了。方柔还很危险,他还不能死。

至於方柔的伤,他不敢给她处理,只能想办法把她唤醒,再看怎么办了。

唐逍嘆著气,把吞云剑拄在身边,先洗了脸,然后脱掉了上衣。

现在方柔昏迷不醒,不用担心被她看到,正是他处理伤口的好时机。

可是刚脱下上衣,唐逍就怔住了。

他的胸前一滴血也没有,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的肋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他的胸口有一团灰白,却让他连冷汗都流不出来,心底更是一阵阵的冰凉、酸楚!

那团灰白大概有海碗大小,正中心是一条细长的疤,正是在千莲池上被吞云剑划出来的,不知什么原因,到现在还没有痊癒,反而变成了一种类似於似的东西!

一条条的、乾巴巴的,就像吊在窗外风乾了好几十年的腐肉!

唐逍脑袋嗡嗡作响,双眼中泪水哗哗直往下淌,双手颤抖著,打在溪水里,哗哗作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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