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有成自己也有在想他应该要继续发表小说,不能就这么停下来。
不说《人民文学》杂誌社张伟那边也是一直在催著他,现在林有成也应该要发表小说。
当然,其实不管是小说,还是剧本都是文学作品,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现在《原始码》那部科幻电影在国外十分火热,林有成其实在想写更加现实题材的故事。
在林有成看来,不管是科幻,还是现实,都不过是文学的不同色彩。
文学本就应该有不同的色彩。
林有成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再手写稿子了,也都是键盘敲击,对他而言,这样的写稿方式无疑是非常更加轻鬆。
当然,不管科技如何进步,有些现实的故事都不应该被忘记,尤其是还在1995年的时候。
林有成的目光落在了这部小说的名字上——
《隱入尘烟》。
在以后这部电影极具讽刺地被下架,原因有说是因为故事不符合现实,但是很显然在现在这个时候,毫无疑问这样的不符合现实,就是真正的现实,又或者说还要更加现实得多。
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也就是在西北农村,两个被家庭遗弃的孤独个体,日復一日地在田间劳作中相互扶持,共同度过艰难时光,他们从最初的陌生到逐渐熟悉,再到深入了解彼此,最终建立起深厚感情的故事。
林有成很清楚地记得这部电影里面的画面也是普通油画一般,带著不同的色彩,可能到那个时候电影作品並不算相当惊艷,但是毫无疑问整个故事绝对是无比真实的。
在林有成看来,《隱入尘烟》不同於《平凡的世界》,虽然都是偏远贫穷的西北农村,祖辈劳作的农民生於土,归於土的事,但是《隱入尘烟》则是真正的尘烟。
故事里面的贫困户马有铁与哥嫂同住,木訥憨厚,所陪伴他的只有那头同样任劳任怨的小毛驴。而手脚残疾且不能生育的曹贵英更是自幼备受白眼和欺凌。
这两个孤寂之人,在家人的撮合下,仿佛丟掉包袱一般被撮合到了一起。有铁珍惜这卑微而难得的“家”,大大的红喜字被他一次次小心翼翼揭下来,重新贴在下一个棲身之所的墙壁上。为了討回村民的欠款,有铁甘愿被一次次剥削自己的熊猫血。为了生活更加幸福,他们养鸡、养猪、盖房、种地————
两个渺小而可怜的人啊,笨拙地、卑微地却又倔强地追索著遥远而易碎的幸福,直到最后故事的结局却是充满了悲伤。
在林有成看来,那部《隱入尘烟》非常有象徵意味,电影语言很简洁耐人寻味。驴成为了马有铁夫妇的家人,也是人生的象徵,被人奴役久了,便失去了自主选择和生活的勇气,人们也习惯了把他们当成工具而不是生命。
甚至那个时候,都有人说那部电影不真实,哪儿有这么温柔的老农民。
面对次次剋扣,层层剥削,老四一次也没有怒过,他为什么不干上一仗?
但这就是现实,隨著现在经济不断发展,又有谁会想到,曾经劳动光荣的环卫工人会被一些领导刁难,还有更深处那些无名的人也是那样老实地活著。
在林有成心里,《隱入尘烟》那部电影的可贵之处就在於,他把视角给到默默无闻的人。
那些默默无闻的人不应该背上骂名,驴子不应该因为自己接受命运而被无情鞭打。
当然,这个故事里面也不仅仅是有那些冰冷的现实,也还有温暖,虽然那种温暖在某些人之间的感情叫爱情,但实际上马有铁和他的驴,被当作废旧工具从一个家庭里甩出去。
曹贵英,全村人口中的“瘟神”“脏东西”
他们俩的相遇,从头一晚曹贵英尿床却没被打骂开始。
他和她终於有机会被有感情的对待了。
这种感情並非爱情,而是人对人之间最基本的关怀。
一个人劳作另一个人会陪伴。
一个人要外出另一个人会牵掛。
一个人爱看电视另一个人想满足对方。
一个人难过另一个人感同身受。
哪怕一只驴都可以吃苞谷。
马有铁的小屋原来侷促灰暗,贵英来的晚上添了煤。
她能够把尿湿的屁股靠著炉子睡著,似乎从没这么满足过。
他们的小屋从那之后时而亮著灯,他们认为生活有光明了,虽然他们坐在沙丘上,身无分文一无所有。
林有成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但又不仅仅只是一个爱情故事。
也许有人会在这个故事里面,看到一段乡村爱情故事,看到了两个脏兮兮的人,两个满身苦难的人,两个不知道爱是什么的人,因为彼此的陪伴而获得了新生,因为见识到了爱,被爱温暖,最终也因爱走向了死亡。
他们的爱是“给你一个饃饃,吃去”,是“上车吧,我给你做了一个窝窝,一点不矫情”,反而充满了浓厚的、质朴的、沉甸甸的情感。
但真实的世界就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两个这样的人,在某个角落里如此朴实的相爱过。
除此之外,马有铁在沙漠放走了驴,但驴不动,马有铁骂驴“贱骨头,被人使了一辈子,放你走都不会走”,有铁哪是骂驴,他是在骂同样被人使唤了一辈子的自己,这是人与自己。
也是这样,老老实实做人,仔仔细细种地的有铁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毫无意义,於是,便没有什么好留恋,那就乾乾净净的离开。
像马有铁这样踏实为活著而努力的农民,中国有几亿,但处境大抵都不如人意。
当势得道的是哪些人呢?
是那些在家里心狠使唤的亲戚,在村里吸血又剋扣粮食的权贵。有铁一粒粒的播种,一砖砖的盖房,是唯一一个用双手创造实物和价值的人,是一个国家能强盛的最小根基。但美好的果实总会被那些聪明的狠人轻易夺走,逼到真正的脊樑彻底粉碎。
林有成想著《隱入尘烟》这个故事,思绪不断,內心复杂。
他觉得现在如果发表这部小说,应该不会有人说不真实,毕竟经济即便发展,但绝对没有发展到未来那个不存在现实的地步。
文学本就有不同的色彩,或是温暖明亮,或是冰冷残酷。
那些色彩或许如油画一般绚烂,又或许如水墨一般冷寂,那些都是文学的色彩。
林有成也不知道等著他的会是批评,还是称讚,又或是—
否定这个故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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