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101章 欢笑(免2w,寒假快乐!)
宋旌云说完,又想起来不对:“可为什么一定要往回走,那不会回到入口吗?”
“因为npc的两条提示。”
权珩道:“‘逆转的十字架’,玩家要逆向思维才能找到正确道路——出口为入口,终点为起点,前进需后退。”
“所以我们每次被逆转十字架都会回到岔路口,还有一种含义就是‘从头再来,方向错误’。”宋旌云了解,“那第二条提示呢?”
“第二条提示才是最明显的一条。”
权珩平静道:“这间连灵魂都跑不出去的玩具屋,玩家根本不可能找到出口。”
……
“我靠,keneq探索绕死我了。”
“这是个圆形吗?对对对,我记得好像一开始来的时候说过什么圆圆的苹果占地来着,妈呀,原来这都是有提示的!”
观影台一片嘈杂哀嚎。
“这怎么分析出来的,线索都稀碎,我怎么啥都听不懂啊?”
“你还听啊,我一听分析就跟听高数似的,都要睡着了。”
“原来在起点,”言溯拿出手机,“玩具屋的入口吗?有坐标了。”
“对了,你刚刚说有人死了。”宋旌云微微冷静下来,才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情没问,“谁死了?”
“第七层的那位,柏宜。”
“你杀的?”宋旌云脱口而出,完全是第一反应。
权珩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太熟悉了,上个地图被怼都要找机会还回来,明显只是面子上大度佛气,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记仇。
“虽然我有这个打算,但的确不是我,”权珩一顿,“沐镜动的手。”
“啊?”宋旌云属实没想到,“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
权珩看了宋旌云一眼。
“不是,你俩还假戏真做?!”
宋旌云品出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震惊,“他叫你一声姐姐,你不会真想带他走吧?!那你这也没法带啊!”
权珩没回答。
“权珩,你别忘了。”宋旌云正色,“他如果真的是boss,你只有杀了他才能通关。”
“也不一定。”权珩斟酌,“游戏的结束途径你了解多少?”
“怎么忽然问这个?”宋旌云察觉不对。
权珩没回答。
“你这又在憋什么心眼?”
宋旌云蹙眉,但还是整理思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常规的dead way,也就是「崩溃途径,探索失败」,还有 daybreak way和 crepuscular way.”
“黎明途径,黄昏途径。”
权珩想起昼夜边域只有黄昏和黎明的天空。
“对,判定标准就是地图对人类世界的污染。”宋旌云想了想,“你上次的古镇就是黎明途径,我看到文物打捞的新闻了。”
如果是「daybreak way」就可以阻止污染侵略人类世界,如果是「crepuscular way」,污染侵蚀就无法抑制。
“权珩,如果玩具屋的污染彻底入侵人类世界,被污染的孩子是救不回来的,而且玩具屋周边也会不断被延伸污染。”
宋旌云提醒道:
“污染中介是镜子,那么以后周边只要出现镜子,或者是反光的东西,就会不断有孩子被污染,而且很难救治。”
权珩没有说话。
“我知道沐镜这小怪物一口一个姐姐叫你,看你的时候也跟只小狗看主人似的,但他毕竟是怪物。我从来没有在这地方见过一个,哪怕一个真诚善良的游戏怪物,他们惯会伪装,也太会利用人的情感弱点。
“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你也不了解沐镜——你可以为了人类世界里的人进入keneq,难道要在最后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怪物放弃自己要救的那些人吗?”
宋旌云顿了下,偏眸,宛如叹息般低了声音:
“如果你这么做,你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的,权珩。”
……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没声音了?”
“不是,有没有人会读唇语啊,这说了什么啊,还说了这么多?!”
“哎,我感觉这剧情接不上啊,是不是折叠,或者被记忆模糊处理了?”
言溯辨认过屏幕里的两个人的对话,微微皱眉:“电车难题……?”
“什么电车难题?”
身边忽然响起声音,唐君屹落座在他身边。
“唐副,”言溯微微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队长那也帮不上什么忙,”唐君屹道,“他们根据你传回去的线索在玩具屋门口向下挖,我正好回来看看能从地图里得到什么新线索。”
言溯点头。
“对了,你还没说呢,什么电车难题?”
“唐副知道电车难题吗?”
“哲学上很出名的道德两难问题。”唐君屹回答。
“那就简单了。”言溯笑了下。
“原本的电车难题是指‘在一个电车轨道上绑了5个人,而在它的备用轨道上绑了1个人。此时有一辆失控的电车飞速驶来,你身边正好有一个摇杆,你可以推动摇杆来让电车驶入备用轨道,杀死那1个人,救下5个人。你也可以什么也不做,杀死5个人,救下1个人。’
“——唐副和权珩接触过,你觉得权珩会怎么选?”
“你是说……权珩吗?”
唐君屹看言溯点头,有些一言难尽:
“我觉得要是权珩遇见这种事,都不认识的话她大概率连理都不会理。你要是再问再烦,她能边笑边拨佛珠,然后一脚把你踹下去当人肉闸。”
言溯:“……”
这个答案可真是,有亿点形象。
“那问题就在于权珩遇见的不是原本的电车难题。”
言溯诡异地静了会,这才接着道:
“她掌握着‘遥杆’,轨道两边却是十个无辜的孩子和一个无辜的孩子,而且全部都和她有关,哪一个都很难舍弃。
“权珩即使不选,疾驰的电车也会让她‘选择’——因为电车必然会驶向一条铁轨。
“车轮会无情的碾死一个孩子,或者是十个孩子,而这十一个孩子都对她很重要,或者应该说,都很爱她很需要她。可权珩必须要杀死一条铁道上的孩子,亲手。”
唐君屹看了一部分频道内容,听完面色微变:“你是说way3?”
言溯凝重点头:“是,她并非只有选择「daybreak way」的可能。”
“我从不后悔。”
屏幕里传来声音,众人目光被吸引回去。
“我一直认为后悔是在欺负过去的自己。如果我做出选择,那一定是当时的我斟酌过所有信息,能做出的做好选择。”
权珩笑笑,举重若轻地略过了宋旌云的问题:
“我以前倒是后悔过一件事,后来也释怀了。”
她停步,面前进入玩具屋的大门紧闭,大门背面两米高的镜子正对二人。
“还真走回来了。”宋旌云扫了眼手边,忽然凝在镜子边的圣诞老人身上。
“咦?”宋旌云提了下袍子蹲下,伸手去碰圣诞老人,“我记得这个圣诞老人我弄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只冰凉惨白的手从镜子里伸出来抓住了他,宋旌云动作一僵,视线缓缓上移——
一张七窍流血的银灰脸庞紧紧贴在镜面上,五官挤在一起,笑嘻嘻地从镜子里看他:
“别动哦哥哥。”
权珩比宋旌云反应更快,“天枢”瞬间劈向小鬼的胳膊!
镜鬼猛地把手收进镜子,宋旌云立刻起身,还没站定,后脚下的小镜子突然扫出一条腿!
——又是计划好的配合!
玩具屋里处有眼睛,还对玩家的动作反应极其了解,真他妈的难打!
宋旌云直接抽出斩阎罗后撑在地,稳住身形。
前方正对的镜子里再次嬉笑着伸出银白色的手臂,一把抓住宋旌云的肩头,用力向镜子里拽!
宋旌云提刀旋身,劈向镜面——
“别打碎镜子!”
“啪——!!”
权珩话音未落,镜碎的声音便炸起。
镜片支离破碎,在这瞬间,权珩似乎听见在房间各处响起声声得逞的轻笑。
碎掉的镜子里,甚至是小到看不见的镜子碎末里都伸出一只银白色干枯的手。
数不清的瘦瘪身体从镜面以不可思议的弧度扭曲着爬出,青紫色重毒浸泡过的唇在苍白的面上更为刺目诡异,甚至有一半以上开膛破肚,面容格外惊恐。
仅仅一瞬间,宋旌云就被四面八方钻出的镜鬼围攻!
权珩刚要动作,忽然听见身后很轻的一声呼唤:
“姐姐。”
——沐镜?
权珩转身,见大门背面那面两米高的镜子里,少年人身边站着一只摇尾巴的巨型狼犬,一双银瞳里满是期待,和他一起仰头看着权珩。
“姐姐,”沐镜伸手,扬唇笑起来,“来这里,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权珩只看了他一眼,便甩出“天枢”。
“姐姐!”
沐镜语气微急,“我不是让你抛弃道长哥哥,那个很厉害的姐姐马上就到了!”
几乎是沐镜说完这句话,前方飞旋的折扇就映入眼帘。
虚空入画,狰狞的镜鬼全身融为黑白两色,瞬间折叠进入扇中水墨。
——丹青?!
宋旌云一震:“不会吧,是我想的那样?!”
倩影从容迈步靠近,禁忌女王伸手收回“丹青”。
“我去?!”
宋旌云一刀砍走靠近的镜鬼,看向权珩:“为什么帝国的首席……沐镜?!”
他扫到权珩身后显眼的少年人,和那只巨型狼犬。
“我就知道是你的狼犬!”宋旌云认出沐镜身边的狼犬,这分明就是他遇见的那些怪物!
“都来了,那姐姐就拿不全奖励了。”
沐镜鼓了下脸颊,有些为难。
“那就只能请道长哥哥和叶姐姐在这里待一会了。”
他歪头笑起来,“会有人陪你们玩的,不会无聊哦。”
下一瞬,整条走廊的镜子爆破般突然炸裂,镜片碎裂得满天飞,空中、角落、脚下等等各处迸溅的碎片中纷纷伸出银白色的镜鬼手臂。
沐镜左眼银瞳闪烁,终于清晰地聚集成银色十字的形状——
“逆十字。”他轻声道。
「kp提示:专属烙印-“逆十字”已解除枷锁」
「万物入镜,乾坤颠倒;救世主已死,叛逆者高歌」
瞳仁中银色十字逆转——
「烙印详解(初级):可削弱敌对方序列能力百分之二十,用于增强己方能力,无视序列差」
“专烙?”宋旌云一惊,“你怎么会有——”
“因为我是职玩啊,道长哥哥。”沐镜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打本呢!”
他说完从镜子中伸出手,勾住了权珩的手指,仰头期待地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来呀姐姐,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们也不会有事的。”
“权珩!”宋旌云腾出手,焦急地阻止,“别信他!”
“你注意安全。”权珩叮嘱完,向禁忌女王点头致意,“走吧。”
“嗯!这是玩具屋唯一能进入身体的镜子,后面是密道,”沐镜拉着权珩的手迈入镜子,“姐姐别担心。”
宋旌云看着权珩没入镜面:“权珩!你——”
“你很吵。”
等权珩离开,频道镜头也离开后,禁忌抬手遮了下耳朵,蹙了眉尖:“闭嘴。”
宋旌云噎住:“你——”
“你连阿珩半分风度都没有学到,”禁忌女王神色略嫌弃,“那至少学会信任。”
“你刚刚叫她什么?阿珩?!!”
宋旌云原地蒙圈,以为自己听觉中枢和语言中枢都他妈坏掉了。
不是,就算权珩说要改善关系,那你们也不能忽视交通法规坐火箭飙速啊!!
……
“这里通往地下。”
沐镜走在她前面:“用镜子可以直接传输很深的距离,再走一小段地道就到了。”
权珩点头,沐小六围在她身边,不停呜咽着蹭她的腿侧,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起飞。
非常具有暗示地用头蹭她的手。
权珩抬手,轻轻撸了把沐小六的狗头。
“呜呜……”巨型狼犬立刻倒地,翻出肚皮来撒娇。
“小六!”沐镜拽了下狼犬耳朵,轻声斥责,“你别挡住姐姐的路。”
狼犬歪头低低呜咽了几声,耸拉耳朵站起来,又转着蹭了蹭权珩。
“它太喜欢你了姐姐。”沐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忽然有些紧张地补充,“姐姐别嫌弃它,小六超干净的!它和我一样,早就死掉了,不会被外界的秽物污染。”
死掉了……
权珩又摸了摸狼犬,“八卦镜里照不出你的身影,是因为你只是灵魂,没有形体?”
“是,也不是。”
沐镜走下最后一阶台阶,“到了啊姐姐。”
出乎意料,地下的空间很宽敞,依旧是布满了镜子,灯光经过镜子的折射后更显得明亮,整片地方空旷又干净。
但只有很窄的过道,空旷是因为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凹进去的祭坑。
空气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金属味。
——水银。
“那里,就是那里!”
他伸手指向过道的尽头——
那是一架三米高的逆十字,已经有些破旧了,锋利的钉子依旧沾着血,钉在十字架的每一角:
“我就是在那里醒来的,钉子松了,我就下来了。我的尸骨在外面,现在这里留下的是我的魂灵。不过也不算,因为我是祭品,所以其实是好多人的魂灵拼在一起,都不知道自己是男孩女孩了呢。”
沐镜笑起来,抬手让权珩看他两个手腕上如出一辙的贯穿伤疤。
狰狞又丑陋,陈旧的圆形疤痕带着向下撕裂的新伤。
“我的家人都不喜欢我,我从出生就是个没有人爱的怪物,但是有人告诉我只要跟他走,他就带我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认识很多和我一样遭遇的伙伴。”
“其实我知道不可能,幸运从不会眷顾我,但我还是答应了!痛苦是永无止境的,那我用痛苦的十年换一个有希望的未来不值吗?
“只要献祭十年就好了,只要十年就可以有爱我的家人了,我是不是很聪明啊姐姐?”
沐镜弯着眉眼,就像是在炫耀。
可他明明笑得那么灿烂,权珩却觉得他在哭。
“十字架祭品……”
观影台上,唐君屹低声:“我没记错的话,这种邪术确实需要一个自愿的灵魂,用来吸收死灵产生的怨愤。但最多坚持四五年,怎么可能坚持十年这么久。”
“那群人要想欺骗一个童年凄惨的孩子付出,别说易如反掌,简直连手指都不用动。”言溯抿唇,“现在的重点是队长到底有没有挖到异源体。”
-
龙城游乐园-玩具屋
“嘀——滴——”
挖掘机的提示音响着,玩具屋的门口已经挖出六七米的大坑。
“小心点,再挖一下!”
特遣队的队员指挥着下挖,车铲压下后忽然连带出银灰色的东西。
“挖出来了!挖出来了!队长,这是——”
队员的声音戛然而止,车铲上勾带出的银灰色干瘪肉身,赫然是皮包骨的水银尸!
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没有一丝肉质,有的骨骼已经捅穿了水银皮。
一具又一具的银灰尸骨从深坑里挖出,挖掘的队员忍不住脊背发寒,悚然战栗的感觉像是铁刷刮在身上。
“队长,”队员回头看向脸色铁青的聂苍,颤抖着声音,“这玩具屋的下面,都是,都是人类幼骨。”
“数量……近百。”
摩天轮的霓虹灯光还在黑夜里醒目地亮着,新园区的玩具屋下埋葬十年的丑恶重见天日。
无数沾土的小丑玩偶跌进土坑里,和尘封的尸骨依靠,咧开的嘴唇鲜亮地刺目,讥讽至极。
“……13年大案。”
聂苍紧紧抿唇,手心攥紧至咔咔作响,眼神中震惊的怒火灼烧:
“当年相关部门公示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哪些作案缜密的犯罪团伙,居然是游乐园为了打生桩转财运,还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为了利益葬送那么条生命,葬送那么多无辜的家庭,用做游乐场繁荣的基石,甚至连灵魂都囚禁榨压!
“把不涉密的证据都交给有关部门。”
聂苍颤着呼出一口气,“把遗骨挖出来检测污染,看看能不能移交。这些孩子的父母有一半以上还在找,得给他们一个交代。让那些父母至少……”
至少什么,至少领回自己孩子的骨灰吗?
聂苍沉默下去,队员张了张嘴也没法搭话。
“继续挖,”聂苍哑着声音,“言研究员说这次的异源体是绑在十字架上的骸骨,还要往下。”
……
逆十字乐园。
沐镜把跳脱的狼犬招手叫回来,摸摸它脑袋,变成一只丑丑的小狗玩偶。
“小六它太闹了,我把收回去就好了。”
沐镜和权珩一起坐在祭坑的边缘,不好意思地揉了下小狗玩具的秃脑壳:
“其实没有秃头的,只是祭祀的时候要把我钉在十字架上,他们拉不住着急的小六,我死了,它就也跟着撞死在了十字架上。”
他想笑却又没提起唇,勉强弯起的眼角在撑起的喜悦中藏着哀伤。
“我就像一个丑陋的怪物,即使我不危险,不会伤害他们,周围的人也会厌恶我——只有小六愿意和我做朋友。”
“他们看我也是这样的。”权珩语气平静地回应,“拼命索取我的东西,连命都想榨干,又不想承认我的付出,所以用各种方式打压我来找回可怜的自尊。”
沐镜怔了下。
他以为权珩不会主动提起这些事,但在杀镜鬼时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提起,好像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这些苦难她都已经可以直面,甚至谈笑风生。
谁都别妄想拿她的痛苦,当下酒菜。
“你不知道吗?”权珩看他,开门见山,“这个玩具屋里的一切你都知道,连同他们所获取的记忆,不是吗?”
“我,我……”
沐镜有些局促地咬唇,抱着小狗玩具的手绞在一起。
“那个复制你的那个,是我的伙伴,他,他是不是对姐姐说了很不好的话。”
“没有。”权珩轻轻摇头,“这些镜子能看到玩具屋的所有地方吗?”
“是的!”沐镜忙点头,“全部都可以。”
权珩抬眸浏览过所有的镜面,目光停在宋旌云和禁忌女王的那一面——
镜鬼源源不断,但都保持在一个不伤人却难缠的程度。
“镜鬼的速度比宋旌云的速度快,”权珩注意到不对,“你的专属烙印‘逆十字’是什么作用?”
“削弱敌方百分之二十的序列buff,反哺给己方。”沐镜老实回答。
“无视序列差异?”
“嗯。”
居然是无视序列的控制型烙印,所有数据里可是包括生命值和san盘的。
“你有玩家身份?还是职业玩家。”权珩道,“谁给你的?”
听之前那只镜鬼的意思,他们苏醒时沐镜已经苏醒了,甚至还能出入地图。但职业玩家要通过评审,但又没人见过他,多半是走了后门。
“嗯……一个姐姐……不对,可能是哥哥……和魂灵一样是没有性别的,有可能也不是人类,反正他说既然无聊也出不去,就给我点东西。”
“还说不必挂怀,就当是这世人欠我的……还说我一定会遇见一个很好的人,他看见了,看见了未来,让我一定要心存期待。”
沐镜沉默了会,忽然指向另一面镜子,带着分享的雀跃:
“姐姐,你看,那面镜子能看到外面!”
权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那面镜子上系着权珩帮沐镜领来的圣诞气球,视角正对摩天轮的钟楼,似乎是个半俯视的高处,节日的热闹气氛随处可见。
隐隐约约传来《欢乐颂》的曲调。
“能接收一些声音,”沐镜双手捧着脸,笑道,“我之前虽然醒了,但是我没有出去过,只能待在这里看,就像看电视一样。”
他这么捧着脸,眼里满是憧憬,细瘦的手腕随着动作露出来。
伤疤异常扎眼。
“献祭,”权珩声线平稳,话却很轻,“不疼吗?不后悔?”
“疼,但没关系的。”
沐镜摸在自己的手腕的伤疤,低着头道:
“从小到大,人类一直会注视我。但他们看我却又看不到我。好像我只是一面镜子,而不是一个人,他们看到的只能是自己的恐惧和欲望,为了给自己辩护,便把我当成可怕的异类。”
记忆像是走马灯,沐镜忽然想起父母的厌恶,想起同龄人的咒怨,想起生前一下又一下钉在他四肢的铁钉。
那么多的血从他身体里流出,那么疼那么苦,都是扎进灵魂深处的血痕。
可是……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比这件事更值得的存在了。”他垂着眸,长睫也像是只傻傻的蝴蝶。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沐镜压着哽咽的哭腔回答。
权珩撑在一旁的手指微微蜷缩。
记忆深处幼犬那双湿濡的眼睛透过深暗的黑暗从心底浮现,就像一场重复上演的荒谬话剧,命运逼迫她再次抉择。
苦难没有声音,却震耳欲聋。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平安夜圣善夜
“christ the savior is born”
救世主今夜降生
镜子里传出的歌曲已经变成了宁和的平安夜歌曲,清晰地传在整个空荡的地下祭坑——
平安夜游戏进入倒计时。
……
龙城游乐园-玩具屋
“什么声音?”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正在向下深挖的特遣队队员四处张望,皱眉:“我听到了,好像是平安夜的歌,从哪里传来的?”
空旷的大坑中埋葬着数不清的惨白尸骨,他们站在祭坑中,宁和的歌声似乎从深沉的夜里传来。
“坏了,地图锚定!”聂苍面色骤变。
如果禁区里一个地图打出了「crepuscular way」或者「dead way」,那么这块地图就会将污染集中倾泻到作为原型的某片指定区域。
来不及找异源体了!
“立刻撤出祭坑!”聂苍吼道,“把急救棚里被污染的孩子隔离!”
如果救不回来,那些污染的孩子变成尸体,也会成为新的异源体!
……
古江市区-医院
“谈医生!谈医生!不好了!!孩子们出问题了!”
鹿琳慌张地推开急诊室的门。
“隔离病房!您快去隔离病房啊!”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立刻起身,疾步跑去隔离病房。
银白色遍布全身,十几个孩子的面部都隐约发黑,嘴唇发紫,无意识地向外咳血。
触碰的瞬间感觉到冰凉如死人的体温。
“谈医生!”护士崩溃地哽咽,“孩子们的心跳频率都在下降!”
十几台心电仪上,屏幕的心跳渐渐变得微弱——
“准备起搏器电击!”主治大夫收回手,立刻下令,“加大二巯基丁二酸钠的输入量!快!”
……
“这是平安夜地图,平安夜就是时间限制,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言溯抿紧唇,忍不住悬起心,“这次地图的计时和人类世界流速差不多,权珩再不打出黎明途径,人类世界那群孩子就救不了了,连同污染也会扩增!”
“权珩她已经有选择了。”
唐君屹半是叹息地道:“她如果真的是为了救人进的地图,那谁都不能阻拦她的最终决定。而且这孩子再无辜,也已经死了,他只是怪物而已。”
……
权珩闭了闭眼睛。
平安夜的歌曲多美啊,万人期待瞩目着钟楼上的荧光大屏,镜子里是地上的温馨欢乐,镜子外却是地下不为人知的惨案。
“姐姐……?”
沐镜颤抖着声音,看权珩在歌声中长长呼出一口气,目光平静地起了身。
锋利的蝴蝶刀在她手里逐渐攥紧。
“姐姐,”沐镜眼泪止不住地下坠,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要杀我吗?”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平安夜圣善夜
christ the savior is born
救世主今夜降生
在平安夜欢乐游玩的人们会知道他们所踩踏的地下深处,埋葬着多少未寒的尸骨,囚禁着多少未眠的灵魂吗?
沐镜手触碰在祭坑的边缘,崩溃地看着权珩走近,怀里的小狗玩偶悲哀地呜咽。
“姐姐,”沐镜哽咽着后退,带着乞求,“姐姐……”
他一退而空,失去重心摔下祭坑,权珩瞳孔一缩,一步跨向前毫不犹豫地跃下。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平安夜圣善夜
son of god love's pure light
神子爱光皎洁
权珩一把把沐镜搂进怀里,颠倒上下,硬生生抗下这一摔!
坑底尸骨遍地,每一块骷髅都似乎在哭泣,在哀嚎,震耳欲聋。
权珩生命值骤减,在充斥脑海的孩童哭泣中san盘失控。
“姐姐……”沐镜急忙起身。
“别看我,看天上。”权珩摸了摸他的头,手中蝴蝶刀却闪烁寒光,在拥抱中没入胸膛。
沐镜睁大眼睛,睫毛颤抖,泪水坠下眼眶,滴在权珩清润的佛珠上。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平安夜圣善夜
christ the savior is born
救世主今夜降生
低磁转向高昂的男音越发宁和壮美,赞誉神子的奉献,救世主的诞生。
平安夜的氛围在这一刻转向期盼的倒计时。
虚空响彻尖锐的鸣笛,滚滚的电车从远方驶来,恰似已经脱弓射出的箭矢,无法回头无法阻拦地碾碎了在废弃轨道上孤独等待的孩童。
一切像是命中注定,宿命欺诈期盼的孩子,希冀在电车巨轮下化成鲜血淋漓的悲剧。
蝴蝶刀流淌着血,像一只泣泪的蝴蝶。
屏幕内外皆是死寂,尸骨遍地的地下祭坑里权珩跪坐在沐镜身侧,手臂垫在他的肩后。
“咳咳……咳咳……”
沐镜因为疼痛痉挛,粗喘着咳出鲜血,洇满泪水的眼睛看向权珩,银色逆十字都在泪光中褪色。
酸涩痛楚像是喷涌而出的冰冷洪水,铺天盖地地过来,压垮了他无助的灵魂,他就像被困在河底的人看着水慢慢地上涨就要淹没自己的嘴巴。
“姐姐啊……”
他眼里积攒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声音不可抑制地发着抖:“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那么哀伤,悲伤和不解像压抑至浓稠的孤夜。
权珩静了很久很久,无法愈合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温热沾满她的双手。
“没有。”她垂着眸轻声回答,几乎听不见。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真正哄骗他献祭的存在袖手旁观,真正受益得利的人类作壁上观,看电车碾过懵懂的孩童,可他只是很乖地坐在废弃的铁轨上等待家人的到来。
就像是一只小狗,流浪的太久,被人哄骗会拥有一个家,于是傻傻地听之任之。
“是有,难言之隐吗?”
他泛着红的眼睑很缓很缓慢地眨了下,忽然在血泊中勉强又期盼地笑了起来,泪水无声地划过笑容,声音沙哑:
“那你开心就好了姐姐。只要姐姐开心……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流浪的小狗都是笨蛋啊,被你摸一下头就会满心欢喜地摇尾巴,认定了家人就愿意为你付出所有。
radiant beams from thy holy face
救赎宏恩的黎明来到
all is calm,all is bright
万暗中光华射
沐镜缓缓伸手,他真的好想好想触碰一下等待已久的家人,眼皮却很疲惫地在坠合,渐渐没了声息:
“可我……”
他艰难动了动唇,哽咽的泪溺死在酸涩喉中,“真的好想和……和姐姐回家。”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静享天赐安眠
平安夜的歌谣奏向尾声,圣诞节的倒计时在萨克斯沉而安乐的韵尾蹦到最后的数字,虚弱的脉搏终归于死寂——
「叮咚!kp提示:恭喜您成功杀死boss,拿下本次游戏mvp!」
权珩闭上了眼睛,手心护住孩子的后脑,轻轻把他抱在了怀里。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虚空宁和至悲悯的歌声散在黑夜每一粒孤独的因子中,一切回归静谧。
“嘭——!!”
平安夜的赞歌终章结尾,圣诞节璀璨绚烂的烟在黑夜轰然炸开。
节日的欢乐在此刻推向高潮,游乐园里孩童兴奋的尖叫声回荡,摩天轮上情侣的爱吻柔情缠绵,办公室里的聚餐纸醉金迷,幸福似乎照耀在每一处角落,似乎温暖了每一处黑暗。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再也看不到在笑声掩盖下为世人看不到的任何眼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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