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居然真的救下了一只身份不明的妖怪,甚至还要把她带回观里也不知道祖师爷们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了这一幕会怎么在託梦训斥师傅“事已至此,不带她回去又能怎么办?万一到了晚上她真咬人了,那罪过不是落咱们师徒头上了么?”天算对此事倒是表现得很豁达,“反正现在观里就咱们俩,也不怕人家说閒话。”
“师傅你不是该说,咱们是“行的端做得正”,这才不怕人家说閒话么?”清晓挠挠头。
“傻孩子,人家想在背地里议论你,跟你做了什么、做没做什么可没关係。为师只是暂时不想惹麻烦而已。”天算淡然道,“哪怕是坦荡荡的君子,人家只要想氓毁他,也能说他心里头其实是个卑鄙小人,总是戚戚长戚戚短呢。”
“好吧,那我做点准备。”清晓从隨身的包袱里拿出一条没穿过的道袍来,“既然她不喜欢晒太阳,那就帮她遮著点吧。省得一会儿急了咬我。”
“行。保险起见,出发前还是再確认一次。”天算又一次握住她的手,施展了之前用过那个检查灵魂状態的法术,“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很虚弱,为师有些不放心。”
这一次僵户没有再挣扎,似乎是只要不把她推到太阳底下,你想对她怎么著都行。
然而,隨著那些代表著魂魄状態的火焰再次燃起,身为为施术者的天算却是古怪地“嗯?”了一声。
他看著那些火团,有些不確定地伸出手,开始无声地点了起来。
“一,二,三———七,八,九?”一边跟隨他手指的火团数量报数的清晓一愣,“啊?怎么少了一个?”
他看的一清二楚,几分钟前这只殭尸体內还是“三魂七魄”的灵魂,这会儿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却忽然变成了“二魂七魄”。
“难道是法术出问题了?”同样不明所以的天算道长见此情形,便又重新掐了一遍手诀。
结果还是一样,二魂七魄,怎么数都少了一魂。
“完了!肯定是刚才师傅你让她晒了太阳,把魂给晒丟了!”反应过来的清晓立刻叫唤道,“我就说殭尸不能晒太阳吧!师傅你真是害人不浅!”
“胡说八道!晒晒太阳怎么会把魂给晒没?”天算坚决不承认这是自己的责任,“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你用了缩地术,把她的一魂给丟在原地了?”
“那也是你叫我用缩地术的啊!”
“所以我说跟这根本就没关係!”
面对这又是一桩难以解释的现象,师徒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虽然他们早就看出了这只殭尸正处於很虚弱的状態,那代表它魂魄的火焰的黯淡程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他们都没想到,她的灵魂竟然会突然演变成“莫名其妙少了一魂”的情况一一那火焰不过只是指代而已,真正的魂魄又不是蜡烛,还带一阵大风吹过,十支蜡烛里隨机熄灭一支的。
而且,如果说刚才这是一只拥有著人类灵魂的殭尸,那现在又算什么?
二魂七魄是什么种族的特点?它的灵魂现在到底是更偏向僵户还是人类?
“难,难道说——”清晓突然用力一拍手,嚇了边上正在沉思的师傅一跳,“户体在刚刚变成殭尸的时候,其实是有三魂七魄的?只不过后来魂都掉完了,这才变成会丧失理智,咬人的僵户....”
“你怎么不说,殭尸刚出生的其实有一百魂一百魄,后面一路边走边掉,最后掉的只剩下七魄了?”天算为他的不负责任的猜测直翻白眼,“你以为我们天师一门的前辈都是猪,连这种事情都察觉不了,赶著今天被你一个黄毛小子给『道破天机』了?”
“那师傅你说是怎么回事?”清晓被数落了一通,虽然也知道师傅说的有道理,可还是有些不服气。
“为师都说了不知道。”天算站起来,发挥师傅的威严强行终止了这场辩论,“行了,反正离奇的事儿也够多了,咱们也別在这辩,等回了观里,为师再去翻翻前辈们留下的书,届时自有答案。你赶紧给她披好衣服,咱们准备出发!”
“切,牛什么”清晓嘀嘀咕咕地把自己的道袍给殭尸姑娘穿好。
好在她虽然是殭尸,可身上的关节却並不像是死人那一般僵硬,与活人相差的並不算太多。
因此对清晓而言,帮她穿衣服的主要的难度只在於“她只穿了贴身的衣物,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件事而已。
“师傅你在算卦么?”把殭尸姑娘重新背回背上的清晓,看向正蹲在地上,拿著一根树枝写写画画的天算道长。
“是,是。”天算头也不回,很专注地说,“等为师算算这趟回去路上的吉凶再出发,很快就好。”
“算吉凶用得著这么大阵仗吗?”清晓虽然不擅长下算,但以他对师傅的了解,只是吉凶这么简单的问题,他老人家平时隨手拋个铜钱、掐掐指头就算出来了一一如今他这幅认真的做派,估计十有八九是在推算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不过师傅不说,清晓也就不问了。
“看来镇子上的午饭是泡汤了——总不能带著她一起去吃饭。”清晓站在树荫下,把殭尸姑娘往上託了托,心想著一会儿回去路上的事儿,“镇子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可是全都认识我们师徒俩啊。”
眼看著师傅还要一会儿,清晓便又往树上靠靠,让树干帮忙分担一些殭尸姑娘的体重一一虽然她並不沉,甚至可以说是很轻,这可能跟她一直没有进食有关。
清晓闭上眼睛,连续地深呼吸了几口。
隨著时间缓缓的流逝,他的思绪逐渐平復。
“咚咚—.咚咚——
在这阵寧静当中,清晓首先听到的,顺来自自己的胸腔內部,那种心臟跳动独有的声音和节奏而后,远处深林间的虫鸣鸟叫声、潺潺的流水声也开始渐渐清晰一一他明明只是站在原地,可是山林中的一切仿佛近在尺。
“咚咚————咚咚————”忽然,他又听到了什么。
那是来自他背后的动静。
那个声音以不同的、更加缓慢的节奏,混杂在他本人的心跳声中。
清晓很快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原来,殭尸的心跳这么慢啊。”他心想著。
他仔细感受著那具紧贴著他后背的身体传导而来的冰冷;无声地聆听著,这一串令他感到陌生的心跳节奏。
就像清晓听到的一样,来自殭尸的心跳声很慢,很慢很慢。
慢到让人都有些担心,它是否会在某一刻突然的、毫无徵兆的停止。
“好了,准备出发!”
在师傅中气十足的催促声中,清晓缓缓睁开眼睛。
眼看师傅拖著那袋生已经迈出步子,清晓赶紧重新背好身后一如既往的安静,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样的殭尸姑娘,追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你曾经是谁,又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他默默地在心里说,“可是都已经这样了不是么?就当是爭口气。”
“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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