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在白子清的私宅里被兜头大骂,城外初步划出的农场区域却忙得热火朝天。

白成仁眼瞅著是不中用了,蜀地其余有牵扯的大小官员自顾不暇,又是忙著处理惨死的两位钦差的身后事,又忙著扯了自家的烂被子盖自己的臭脚背。

哪怕是明知道安城最近起了不同寻常的大动静,也没人挪得出心思来给徐璈添乱,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

徐璈看到桑枝夏来了有些意外,把人扶下了马车才说:“不是说这几日暂时不来了么?”

“屋里的麻烦甩出去了?”

桑枝夏回想著齐老走之前面红脖子粗的怒態,神色复杂:“说是现在还有別的要紧事儿要做,暂时顾不得我,让我等著。”

至於是等著挨骂,还是等著被抓著往铺好的康庄大道上走,这个不好说。

桑枝夏也不敢问。

桑枝夏被齐老拍桌的动静震得的脑子嗡嗡的,嘆了口气说:“老头儿的火气属实是太大了些,嗓门也大。”

一言不合就嗷嗷起来了,也不知道这一天天的都上哪儿冒出来的牛劲儿。

徐璈不可置否地嘖了一声,懒得多提那个百般看自己不顺眼的老东西,牵著桑枝夏走到阴凉处说:“来了也好,省得我回去说了你总觉得不够仔细。”

有了西北农场打造出的珠玉在前,徐璈这回其实就是照著之前积攒的经验按部就班。

“先照著手中所有的地契划出了地界,把能连成片的都衔起来了,周边原本是想划地界的,可想想折腾一圈太耗时耗力,索性就让人都种了一圈果子树,再过几年苗子长成,界限自然也就成了。”

徐璈隨手扯过一个木板铺在地上。

桑枝夏见了眉梢上挑:“就是点儿泥,其实……”

“我都滚成这模样了,你再一身的泥点子,咱家真是寻不出一个体面人了。”

徐璈欻欻几块木板子甩出去,在烂泥地上铺出一条相对乾净的路,牵著桑枝夏说:“走,我带你去前头看看。”

地上积水的泥地就那么一小截,桑枝夏踏著木板过去鞋底都没弄脏,再往前看到的就是人工划分出的耕地。

徐璈动手之前仔细研读过桑枝夏记下的手册,说起来头头是道的:“这边地势低洼,凿渠引水方便,所以暂时定下了来年种稻米,现在正在规整翻土,等著入了秋刨土沃肥。”

这些地在多年前其实也出过秋收盛景,只可惜荒废多年沃土早已荒芜,现在不得不从头开始。

不过时节正好,今年挨个收拾一遍,明年正好赶得上春耕。

越过划分出的稻米田,再往上就是地势没那么平整的山地。

山地不好凿渠,引水也多有不便,徐璈伸手大致指了指位置,说:“我问过当地有经验的老农,说这样的位置要栽些好伺候的庄稼,免得不好打理,你觉得高粱如何?”

高粱跟稻米比起来对水的需求量更低,耐寒耐旱,在这样的位置的確合適。

见桑枝夏点头说好,徐璈眼底漾开一层浅笑,紧接著说起了大豆花生之类的东西都分別安排在了何处,事无巨细。

桑枝夏先是凝神听著,可听著听著嘴角失控上扬,一味地盯著徐璈的脸,也不知道徐璈说的到底听进去了几分。

徐璈说了半晌没得到回应,纳罕地伸手在桑枝夏的眼前挥了挥:“枝枝?”

“想什么呢?”

桑枝夏忍笑收回目光,眯眼看著不远处忙得头都顾不上抬的人,话声含笑:“我只是有点意外,不声不响的你竟然是学了这么多了。”

刚开始到西北的时候,徐璈五穀不分,辨不清稻苗和麦苗的区別,可现在不一样了。

不光是能分得清,还能说得出什么地势適合种什么,但凡是地里长的入了他的眼,好似都能说出个一二三。

徐璈失声一笑。

“你记了那么多手册,多看看自然也就学会了。”

帮不上忙的可以搭把手,学得会的就试著让桑枝夏能甩得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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