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法子的確不怎么费时费力,可若到最后白忙一场,也是如今难以承受的。

苦苦思考之际,黄台吉的眼睛从多尔袞及陈、张二人所穿的精良铁甲上划过,忽然眼前一亮。

对啊!

三军將士的数量虽然不多,却都披掛整齐,若將其甲叶取下,大约就可填补原料的缺口——再不济,军中还有几门火炮,反正现在天寒地冻也派不上用场,也可以拿去融了。

只要金鰲能够到手,为此牺牲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黄台吉已经做出决断,“今日谈了许久,几位先去吧,这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陈阳见火候差不多了,也没有接著趁热打铁,而是跟隨多尔袞朝著黄台吉又行了一礼,便告辞离去。

要说这黄台吉不愧是女直人的大汗,门前果然热闹,陈、张二人才跟著多尔袞走出,迎面又走来道带著香风的倩影。

而当多尔袞看清对面人的容顏时,竟呆了片刻,失神道:“——布木布泰!”

这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样貌端庄贤淑,身著朴素衣裙,呈寻常女子打扮,虽有著草原风格的名字,却有著中原大家闺秀般的气质,白净如玉的面庞上,一双有著修长睫毛的大眼睛顾盼生辉。

纵使在中原,眼前女子也算得上少见的美人。

布木布泰见到多尔袞后,神情也有些触动,短短一瞬的欢喜过后,是强行装出的若无其事与淡淡疏离。

她微微欠身,似乎不敢用正眼看对方,轻声细语道:“十四爷別来无恙?我是来给大汗送饭的。”

黄台吉惨败於赫图阿拉,狼狈逃走时,身边仅跟隨了几名亲卫,將妻子儿女尽数忘在了脑后。唯独布木布泰,是与其侍女苏麻喇姑一道假扮为寻常民妇逃出了城,辛苦寻来与其匯合,故而在这白山大营之中,黄台吉现在只有这么一位福晋。

多尔袞並未答话,只痴痴地注视著对方,仿佛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布木布泰后方的侍女忍耐不住,轻轻道了声“福晋”,方才回过神来。

是啊,对方早已经是兄长的女人,自己的嫂子了——多尔袞苦笑一声,让开去路。

布木布泰也不敢久留,匆匆带著侍女走进了屋內。

黄台吉受了陈阳提点,心情大好,不多时,里头便传出他与布木布泰的谈笑声。

这笑声在外头多尔袞听来,却显得尤其刺耳,令他离去的背影显得越发落寞、苦涩。

“我说——”陈阳注视著其身影,对张玉琪小声道:“这两个人,多半是有点故事—

“这还用你说么?”张玉琪嗤之以鼻,“他们就差將痴男怨女几个字刻在脸上了,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吧?”

“那女人多半是他的嫂子。”陈阳对女直人內部的故事也有所耳闻,心道怪不得方才总觉得黄台吉头上有些绿油油,“如此,倒是又多了个跟咱们合作的理由——

'

“嘶——”张玉琪道:“我怎么觉著咱们跟个坏人一样?至於这么多心思算计这些人么?好歹也修得了金丹,传將出去,只怕被人耻笑。”

“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咱们做事,又不被其他人发现端倪,就只有用这法子了——

动用法术多少会留下痕跡,如今还是別惊动那老怪——须知人活在世,可以仰仗的,绝不仅仅只有修为法力而已。”

“行吧,你懂得多,你有理。”

二人背后的小声议论,自然没有被多尔袞听进去。

接下来几天,白山上女直士卒的铁甲大多出现了些缺损,而多尔袞所统率的一部也变得极为热闹,不少人明里暗里、想方设法地打探“阿其那”、“赛斯黑”究竟是何方人士,却都被多尔袞的部下以准备好的说辞搪塞了过去。

要说这位十四爷也颇有人望,麾下有不少人愿意为其效死,难怪黄台吉对其忌惮之余,又有些倚重。

陈阳屡屡被黄台吉召去问话,而每次多尔袞都亲自陪同、在旁配合,一唱一和之下,並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很快,在匠作营的努力下,三根黑不溜丟、严格按著陈阳所说比例打造的浑铁桩便新鲜出炉了。外表粗獷且十分沉重,需得十数名壮士齐心协力才能將其抬动。

天气越发寒冷,在外活动將越发艰难。得益於白山灵机之盛,纵使天池离地近二干里也並未封冻,但急迫的黄台吉已经不愿再等,浑铁桩才刚打造好,便急急忙忙地要求陈阳施展方术,定住天池水脉,好擒获其中的金鰲。

陈阳对此则並无任何推脱,欣然应允。

这一日,於朔朔北风中,身著锦衣貂裘的一眾女直贵人齐聚於钓鰲台,他们乃是受黄台吉所请,前来见证天池水干、金鰲出世的一幕。

陈阳如今身份,乃是得授神秘仙家方术的女直大巫师,萨满神汉中的佼佼者。

故而此番他作法,也是一改之前玄门正法的风格,而是披头散髮,脸上涂抹著奇怪的油彩,顶著鹿角帽,在一眾相同装束的萨满簇拥下,赤著脚丫,围绕著三根浑铁桩狂舞一通,也即是萨满信仰中所谓“跳大神”。

他口中以极快的速度,哼唱著略显癲狂的旋律,令周边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唯独一旁作为其助力的张玉琪听得明白,这人口中唱的正是:“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閂吶———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踏八棱紫金砖——”

这唱段与陈阳要做的,其实也並没有什么联繫,只是他为了装神弄鬼,於动手之前刻这一日,於朔朔北风中,身著锦衣貂裘的一眾女直贵人齐聚於钓鰲台,他们乃是受黄台吉所请,前来见证天池水於、金鰲出世的一幕。

陈阳如今身份,乃是得授神秘仙家方术的女直大巫师,萨满神汉中的佼佼者。

故而此番他作法,也是一改之前玄门正法的风格,而是披头散髮,脸上涂抹著奇怪的油彩,顶著鹿角帽,在一眾相同装束的萨满簇拥下,赤著脚丫,围绕著三根浑铁桩狂舞一通,也即是萨满信仰中所谓“跳大神”。

他口中以极快的速度,哼唱著略显癲狂的旋律,令周边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唯独一旁作为其助力的张玉琪听得明白,这人口中唱的正是:“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閂吶———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踏八棱紫金砖——”

这唱段与陈阳要做的,其实也並没有什么联繫,只是他为了装神弄鬼,於动手之前刻意渲染一番气氛罢了。

从周边女直贵人们逐渐严肃的神色来看,此举无疑是成功的。

“——先请狐来后请黄,请请长蟒灵貂带悲王——听我號令,狐家为帅首,黄家为先锋,长蟒为站住,悲王为堂口!”

陈阳眼下十分入戏,於疯癲般的抽搐中努力翻著白眼,同时在周边山林之中,有五道形態各异的身影正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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