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盯著周思源，一脸“不是，你当老师也这么抽象，如何服眾”的表情。
“唐同学、陈同学————”周思源对两个人露出了礼貌而不失尷尬，尷尬中夹杂礼貌的表情。
自己班级上最优秀的两个学生，竟然都在这里了。
这位陈天昊，是顾闻舟告诉他的，可以重点关注的对象。
据说高中就参加过计算机相关的竞赛，基础很扎实，並且也是校队的种子选手。
在《数据结构》课上，周思源也专门提问了他，结果確实如此，是个不错的苗子，值得重点关注。
但，唐同学？
呸，周思源你有什么脸敢说平子大佬是自己的学生？
他觉得，如果考虑到基本的礼貌的话，现在应该扑通一声跪下去，磕上三个头，然后大叫一声：“恩师在上请收下我这个弟子”或者“共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选哪个取决於后续情节要怎么发展。
自己竟然还站著，就大为不敬！
但是，这大庭广眾之下，自己真的要跪下来吗？
周思源纠结著。
周思源之所以也来晚了，是因为他和陈雁行做了同样的事情。
他在自己测试唐一平的那个资料库。
测试完之后，他就只有一个想法。
这是神！
这是人间真神！
然后，他做了一件自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离谱的事情————
他试图理解唐一平是怎么做到的。
最终，他当然没有理解。
只感觉到了鸿沟一般的差距和绝望。
周思源自己本科就是计算机专业的，他在研究生阶段才深入进修了数学，在这方面的天赋其实並不强。
但是他的博士生里面就有一个本硕都是数学系的。
现在这些年轻人，本硕卷基础知识，博士卷应用，已经快成了高阶竞爭的標准打法了。
他的这位博士生，在他们实验室里也很有名，人称“人型计算机”“计院小高斯”，帮不少博士同学解决过很多痛点问题。
这一次，也是他看出来了一点眉目。
他提出了一个猜测，唐一平应该是使用了某种最新的数学理论，並將其转化成了工程成果。
数学被誉为科学中的科学，通常来说，数学的成就，有些会在几十年之后传导到理论物理领域，成为研究物理世界的基础工具，造成物理理论的突破。
再然后理论物理领域的成就，会在接下来几十年到几百乃至上千年的时间里，慢慢转化成科技成果，造福人类社会。
计算机是工程领域的存在，是许多学科的复合应用，在这个传导链里面属於下游，所以往往很晚才能运用到某些数学成果，这很正常。
而还有一些，则是偏於应用的数学，诞生之初就是为了解决某类的工程问题。
他的这位博士生觉得，唐一平就是使用了某种类似专门为资料库而诞生的新的数学理论。
所以他疯狂的翻了一大堆最近的这类的论文，希望能够找出来唐一平到底使用了什么理论。
还在自己的同学群里面諮询了许多人。
结果就被人无情嘲讽了，认为他在异想天开，胡说八道，世界上哪里有这种东西。
还有人赌咒发誓如果数学界有这种发现，他倒立吃三斤翔之类的。
嘲讽这位博士生墮落到计算机领域不说，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了。
说实话，周思源並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只是觉得，或许唐一平发现了某种偏门的工程数学应用，內心对唐一平更加肃然起敬。
说实话，数学是数学，工程是工程。
想要把数学发现转化成有用的代码，其实比想像中还要难。
毕竟，你首先要理解，然后发现其应用途径，再然后才能將其实用化。
这世界上，那么多的业界研究者都不知道这种数学理论的存在，而且所有人研究了那么久都没有搞明白到底什么原理。
说明这个理论，绝对是又偏又难，能够在这种领域搞出来理论突破和工程突破————
周思源只能感慨。
大佬就是大佬。
不论是眼界还是实力。
平子大佬，恐怖如斯。
万万没想到，平子大佬竟然还是个数学天才！
对，在他看来，能以这种年龄，能找到、看懂和理解这种级別的数学理论，就已经是天才了。
虽然实话实说，平子大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数学天才。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毕竟数学和別的东西不一样。
数学不会欺骗你，不会就是不会。
“周老师，周老师？”周思源的思绪，被“奎哥”陈天昊拉了回来。
周思源才发现，在自己刚才走神的时候，小陈同学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唐一平的轮椅的轮子卸下来了。
此时正一只手拎著轮子，一只手抬著唐一平轮椅的侧面。
不是————你们做戏要做这么真？
还真拆轮子啊！
周思源还觉得，大家顶多装一下呢。
“老师您在后面推著，我在这边抬著，可以吗？”奎哥问道。
周思源顿时对这小伙子好感激增。
知道把脏活累活自己干了，给老师留下点轻快体面的工作。
比自己实验室里面的那些天天只会嘴上喊老板的学生们懂事多了。
他放缓了语气问道：“所以说，陈同学你怎么也迟到了？”
“呃————”奎哥想了想，觉得自己昨天晚上乾的也算是正事，就道：“最近有个比赛老师您知道吗？c语言学生管理系统那个————”
“嗯，知道。陈同学你竟然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
周思源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学生里面竟然也知道。
所以有点吃惊。
说实话，现在的学生，一方面举例社会很近，似乎什么社会新闻都知道，一方面又举例业界很远，他们看东西的视角，总是隔靴搔痒，带著不切实际的距离感和偏差感。
譬如说那些国赛之类的东西，在社区和业界的影响力，真算不上多大，反而这次的作业赛，才是整个业界真正高强度关注的东西。
“其实我参加了萌榜，现在排名29了————”奎哥带著点小骄傲，又带著点小泄气，情绪很微妙。
钓鱼佬叔叔们真给力啊！说顶上去就顶上去！
但是————顶上去又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毫无意义。
“老师，您呢？”奎哥问周思源。
这一刻，周思源猛然一个激灵。
等等，机会来了！
周思源无数次想过该怎么让唐同学知道自己是递归之梦，现在机会终於来了！
陈同学，干得好！
神助攻。
“其实我也参加了昨天晚上的比赛。”周思源带著淡淡的矜持笑容道。
虽然被平子大佬秒杀，但是昨天晚上也是他的高光时刻。
甚至周思源觉得，昨天晚上在自己的人生中，也可以排到前三了。
这么说完之后，周思源就静静等待著，等著平子大佬隨便接一句话，他就顺势把自己的id说出来。
这样就和平子大佬对上暗號了！
完美！
然后，他听到唐一平说：“你们俩好厉害啊！我太崇拜你们俩了！”
“其实我也参加了。”唐一平说，“但是数据结构第一节课我旷课了，数据结构之类的啥也不会，结果资料库那部分只能隨便乱写了，现在还不知道倒数第几呢。”
周思源：————
不是。
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这话题竟然这么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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