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诵道经,一年便达“动触”阶段,惊才绝艷。

毕竟,那些晦涩难懂的道经,在他眼中不过是对天地至理的另一种阐述。

可如今,这却成了他最大的桎梏。

“动触”阶段,五感通明。

每当入静时,种种异相便纷至沓来:时而百骸灼热,如坠熔炉;时而似万蚁噬骨,奇痒难耐……

而最令他难以把持的,是那种身若浮羽的轻盈感——仿佛一阵清风,便能托著他直上九霄。

老观主曾嘆:“痴儿,动触如云,来去由它。”

道理他懂。

可每当那股轻盈之感涌来时,陆羽仍会不自觉地感到惊奇、害怕、喜欢、留恋,最后沉溺其中。

他亦清楚其中缘由。

前世十岁那年,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的双亲,也夺走了他的双腿。轮椅上的十多年,直到绝望跳楼,他无数次梦见自己重新站起,奔跑,腾空……

这一世虽得健全身躯,可那份执念早已化作心魔,深埋灵台。

如今修持入静之法至“动触”阶段,心魔反噬,终成“道劫”。

所谓“执念深种,心魔难除”便是这个道理。

————

寅时早饭方毕,三仙观晨钟响彻群山。

陆羽端坐大殿,与近百道童齐诵《三仙经》。

这些垂髫稚子最大的不过十二岁,最小的才换乳牙——修道讲究“过稚则蒙,过龄则钝”,像他这般十五岁仍留观中的,已是异数。

要不是老观主“独断专行”,他早被赶下山了。

“陆师兄……”

早课散时,衣袖被人轻轻拽住。

南诚仰著圆脸,眼眶发红。

这小童去年上山时半夜偷偷抹眼泪,是陆羽夜夜给他讲猴子的故事才熬过来。

“你真的要走了吗?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陆羽正要答话,殿门光影突然一暗。

李晨峰带著七八个道童堵住去路,一身崭新的雪白长袍有些晃眼。

“陆师兄——”马脸少年故意拉长声调,“三日后下山,可需要师弟们搭把手?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师兄弟一场嘛。”

人群里响起窸窣笑声。

这位新晋入定者五日前还是陆羽的同类,本该和陆羽一起遣返下山,如今却已能居高临下地欣赏“败犬”离场。

短短五日,已是仙凡之別!

陆羽静静看著对方身著象徵正式弟子的白袍,心中五味陈杂。

他忽然想起九岁那年,上山没多久的李晨峰因为背不出《五行经》,被他用戒尺打了手心。

那时的他亦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不劳费心。”

灰袍少年牵起南诚绕道而行,背后传来故意提高的议论:

“听说某些人六岁就能倒背《五行经》……”

“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滚回……”

山风穿堂而过,將閒言碎语吹散在晨雾里。

陆羽轻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屋。从床底取出一个泛著油光的黄皮葫芦,掸了掸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向观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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