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色难容易帖》?《见之辞官贴》
这篇文章感染力强,读书人又比较感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家都哭,你不哭不孝啊……
这年月,打死也不能被打上不孝的烙印啊。
好在这文章确实催泪,十分好哭……
就连吕同知也不得不潸然泪下。他忽然想到贾知州的嘱咐,赶紧将那张白稿纸高高举起,以免再沾上泪水。
众人看到了纸上的字迹,这才明白知州大人为何以《色难容易帖》称之——
因为这是苏录的草稿,所以上面不是正楷,而是书以较为自由的行楷。
但也正因为不必受馆阁体约束,他才能以笔为喉、以墨为泪,将‘孝之憾’的沉郁心绪,全融在提按转折间。每一笔都像心口絮语,不饰雕琢,却最戳人心!那恰到好处的枯笔,却将‘悔之晚’,展现得淋漓尽致……
章法更见真意——草稿本无定式,可这篇的字距行距,偏随文气暗合。没有刻意的布局,却把一生之孝,从疏朗写到局促,再写到沉郁,最后落得‘北堂萱萎,徒泣南陔’的空寂——纸面上是笔墨,纸背后是半生遗憾……
其实书法最动人的,从不是技法的精巧,而是一个‘诚’字。文中说‘婉容非巧饰,乃孺慕之诚矣。’这《色难容易帖》亦是如此——没有刻意的藏露、炫技的使转,连字里行间的小涂改、笔锋的小颤抖,都成了真情的注脚。
观者透过这篇字帖,分明能看到苏录提笔时,眼眶是红的,手指是抖的。笔墨里藏着不知多少‘没说透的话’‘没忍住的痛’——
读这篇字,就像在听一个人对着故去的母亲,轻声说那句她永远听不到的‘孩儿不孝’。
再加上那恰到好处的斑斑泪痕。这般笔墨,哪里是草稿?分明是把‘孝之憾’写活了!纸会旧,墨会淡,可那字里行间‘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却能透过纸墨,永远烙进每个读者的心里。
“我能体会到州尊大人的心情了。”吕同知将那《色难容易帖》小心收好,掏出帕子擦泪道:“就连本官也想挂冠而去,回家伺候老父了。”
“是啊,我也有这想法。”
“我也想……”众佐贰纷纷附和,一时间竟无人愿意当这个破官了。
“好家伙,这哪是《色难容易帖》,这分明是《见之辞官帖》。”吕同知不禁苦笑,其实他只是说说而已,他还盼着贾知州走了自己好接班呢。
反正家里还有兄弟伺候老爹,还是要以事业为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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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学宫大门缓缓关闭,海教谕和张先生松了口气,他们今天的任务算都完成了。
“张先生是回去还是在此等候?”海瀚因注音符号方得到提升,自然认识张砚秋,对他十分尊敬。
“回去也是坐立不安,总担心那帮猴崽子出岔子。”张砚秋经验丰富道:“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有什么事儿,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也好。”海瀚正好也有些问题想跟张砚秋讨教,便邀请他到一旁芦棚中吃茶等候。
那芦棚是给外场的考官歇脚用的,各县教谕也可以使用。
两人捡了张靠外的桌子坐下,这样可以随时注意到学宫门口的动静。
海教谕拎起大茶壶先涮了涮茶碗,又倒了两碗高碎。
看到张先生微微皱眉,知道他嫌茶不好。海瀚歉意道:“不要钱的茶,凑合着解解渴吧。”
“我这人安逸惯了,一时没忍住,”张先生不好意思地笑道:“晚上到我那儿,请你喝点好的。”
海教谕自然是住在县公所的。
“我倒是习惯喝这种茶,在我们老家都喝这个。”海瀚也是个不会聊天的。
“呵呵,好。”张先生跟海瀚接触多了,知道他是个怪人,也不往心里去,“不知教谕大人有何见教?”
“是有件特别棘手的事情请教。”海瀚便低声道:“去年,应该说是前年了。大老爷为了推广注音符号,在一县两卫的所有村镇,都设立了社学。为此,还一口气新招了一百二十位先生,经过小苏先生的培训,上岗教授注音符号。”
“嗯,听说了。”张先生点点头道:“合江和永宁赤水两卫,原本就有八十所社学,这对咱们这片‘冲、繁、疲、难’的地区来说,已经殊为不易了。”
“大老爷一鸣惊人,居然不顾财力,一年之内又新建了一百二十所社学。”张先生说着哂笑一声道:“简直是自不量力!现在难以为继了吧?”
“根本不是难以为继,他就是不想继续了。”海教谕丝毫没有给卢知县留面子的意思,气愤道:“过了年到现在,先生们一文钱没领到,早就怨声载道了,整天找我要钱。”
“你县学也是个穷衙门呀。”张先生同情地看着海教谕,心中又有些庆幸,当时要是一个没忍住,现在坐蜡的就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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