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三十万精锐死在前线,其武器甲冑都丟在对方那边,皇帝还要继续他的远征,只怕十年之后,这高丽人就要成为下一个鲜卑.要来中原牧马了,就是高丽不来,等到国內局势糜烂,那突厥也得来。”
“如此看来,我们这次做的应当是好事。”
“应该吧。”
城外大营。
当將军们走上將台,正式宣读可以撤离这鬼地方的时候,全军上下,皆是欢呼起来。
军士们根本没有了刚刚出征时的那种期待,听到终於能回家,他们大笑起来,纷纷与自己身边的同袍们拥抱,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皇帝简简单单的一个詔令,就將全天下的军队都带到了辽东去。
皇帝坐在车輦之中,有人在前头铺好道路,有舞女在他面前跳动,甚至有专门的队伍为他取来最新鲜的瓜果,他就这么来到了辽东,到达这里之后,他不由得跟眾人感慨,自己如此勤勉,御驾亲徵到这种偏僻恶劣的地方,这是古代的君王都做不到的事情。
而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这些军士们也是跋山涉水的赶来。
幽州的,河北的这些军士,或许处境还好一些,到了中原的,关陇的,军士们便开始叫苦了,日夜赶路,不得停歇,天气愈发的恶劣,身体愈发的疲惫,一旦倒下,就再也无法起身。
而对那些从更远地方来的军士们来说,让他们送死的命令在出征的那一刻就已经下达了。
从成都,番禺等地出发的军士们,哪怕是有运河相助,当他们走到了前线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越往前走,他们越是惊恐。
那些习惯穿著单薄衣裳在河边捞鱼的年轻人,或许是第一次看到辽东这大雪封天的场面。
这是一条必死的路,侥倖活到了目的地,也躲不过那死亡的命运。
有文人形容这个场景,『道途险远,昼夜不绝,死者相枕,臭秽盈路』。
赶路的劳累,水土不服,后勤混乱,这些所杀死的人远比高丽人所杀的要多太多了,而死的人多了,瘟疫也就紧隨其后,在熬过了所有这些外部因素之后,就要面对皇帝的瞎指挥。
就比如像负重奔袭这类的小巧思。
歷史上,在大军撤退的时候,大隋官方的数据是死了一半的士卒皇帝召集了一百多万的军士,死了一半,那便是有五十万人直接死掉。
而根据其余史料和后来学者的推测,第一次出征时保全下来的士卒不会超过三十万,也就是说,圣人此番远征共计为大隋消耗了八十余万的精壮军士。
倘若说圣人的目的只是为了消灭关陇勛贵,那这也算是下了血本,把家底都一同搭进去了。
这是一个极为夸张的数字。
打完这一仗之后,大隋基本就失去了民心,军心,以及对外的威慑力。
这导致第二次远征的时候,朝廷只能从地方募兵。
而这一次,军士们至少能早些回家了。
这些倖存者们欢呼著,叫声响彻天际。
將军们沉默不语,只是看著这些跟隨自己出征的同袍们,握紧了双拳。
军士们等待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隨著詔令传达,军士们开始了行动,就看到一支又一支的军队,开始收拾营地,逐步的朝著家的方向撤离。
那些魁梧高大的壮汉们,擦去眼泪,脑海里憧憬著跟家里人团聚的画面,步伐都快了许多。
大军撤离的极快,一支又一支。
在他们离开之后,那临时搭建的校场变得空荡荡的。
而在这些军士们撤离之后,只有周围的那些土包留在了原地,那些土包一个接著一个,一个接著一个,延绵不绝,没有尽头.
每一个土包之下,都是一些孩子的父亲,是一些父亲的儿子,是一些女人的心头肉,是一些家庭的栋樑。
走在最前头的校尉仰头唱起了歌。
这位校尉的口音很古怪,似是南边的,其余那些赶路的军士们根本就听不懂。
校尉高高举起自家军府的旗帜,他就这么仰著头,声音嘶哑,一路高歌。
在他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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