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千人桩，忠骨桥

有抱著婴儿的妇人跌跌撞撞跪倒在桥头，身后的城墙轰然倾塌，铺天盖地的炽红火焰瞬间吞没上来，桥上所有的身影所有的画面全部化作灰烬消散……

“北邙关，月弯弯…”

“阿爹阿哥出城关…”

“囡囡莫问去哪边哟…”

“不破鬼寇誓不还……”

一个稚嫩的童声哼唱著响起，灰烬般的烟气重新匯聚出一个杏红袄子的小姑娘，她挎著一只篮，光著脚丫踩在炭渣上，踮起脚尖来把一朵一朵白，別到那些烧成焦炭的『桥墩』耳后、放进他们盔甲的缝隙、塞进紧握的拳头……

越来越多的老弱妇孺凝聚成型，有人扑上前抱著其中某根『桥墩』嚎啕大哭，有人把剩下的半块麵饼塞进某根『桥墩』的掌心，有人把包头髮的头巾解下来繫到某根『桥墩』的手臂上，越来越多的声音跟著那道稚嫩的童声唱了起来……

“北邙关连北邙山…”

“阿娘白髮缠刀环…”

“囡囡莫怕坟连冢哟…”

“遍地都是未归人……”

孩童的声音妇人的声音老嫗的声音渐渐地全部匯到一起，凝成一股纯粹的歌声在黑漆漆的护城河上飘荡，一直飘到緋雾笼罩的红暗天穹上去，在浓烟滚滚的城关上空宏大迴响……

片刻后，震响的童谣声渐渐散去，从那道杏红袄子和篮开始，所有出现的老弱妇孺纷纷化作灰烬消散，桥上的情形很快重新恢復成一片焦黑的模样。

一切的声响、一切的火光和画面全部化作灰烬消散，但江蝉几人的心情却是久久不能平息……

此时再看下方那些全部炭化还维持著原貌的『桥墩』，有人的脊椎完全成了弓形，有人的颅骨卡在了桥缝中，有人的齿间紧咬著半截麻绳…它们形態各异著仍然矗立在桥下。

黑漆漆的水漫过它们的胸膛，放眼看去，水边开满了一点点细小的白，摇摇曳曳著在黑色的水和緋色的雾中绵延出去……

沉默许久，江蝉重新迈开了脚步。

这时候谁也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怀著震撼的心情跟在江蝉身后。

过了护城河，焦赤的地面开裂得更加厉害，前方是滚著浓烟的城墙，一桿残破的大旗在墙头猎猎翻滚。

耸立的城门早已倒塌，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城门窟窿，漆黑的浓烟从门洞中冒出来，和緋红色的鬼雾混在一起，严重影响视线。

模糊之间，一列披坚执锐的『阴兵』，踏著整齐有序的步子，走进了那个焦黑深幽的城门窟窿中去。

隨著江蝉一行人不断走近，那浓烟滚盪的城关上，八个苍劲刚毅的刻字，逐渐映入眼帘……

“越此墙者…践吾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