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这是何意啊?”

何弘图的声音適时响起,带著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惊。

他快步走到何鸣佩轮椅另一侧,握住老人另一只冰冷的手,然而何鸣佩却將手缩了回去,没让他碰到。

何弘图脸上的尷尬一闪而逝,又笑道:“二弟,你莫急,慢慢说。你说她不是游姑娘,那谁是游姑娘?你心心念念的儿媳又是谁?唉,说是成亲,月儿自己就去带了个新娘回来,也不给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过个眼。这成亲可不是小事啊,

万一娶错了人那岂不是要貽笑大方?”

话音一落,何空月的脸瞬间苍白。

何弘图!果然在这里等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是为数不多知晓自己与游苏交好的同时,还知晓何鸣佩在那段时间之后总念叨“游姑娘”的人!

游姓本就不是大姓,他很可能猜测到了游苏就是游姑娘,然而只是找不到证据。此刻他就是故意要借何鸣佩的口说出“游姑娘”的真名,好让他这个恆炼眼中的大红人成为一个与邪魔勾结的人!

儘管自己与游苏曾经交好的事情瞒不过耳眼通天的恆炼,但其他仙门贵胃並不知情,决决眾口之下,他再难坐住这何家少主的宝座!

冷汗瞬间浸透了何空月吉服的內衬,这一切的起因还是归结於何空月没有料到父亲会在见不到脸的情况下就认出新娘乃是替身。

她明明已经尽力还原到了极致,无论是体型还是气质,换作她自己来没准都得恍惚一阵,可父亲一个意识混乱的人是如何篤定的?

即使后来她与父亲都称游苏为游姑娘,但是初次见面之时,游苏的確向何鸣佩自我介绍了名为游苏。那父亲既然能认出游姑娘,他又是否记得这个不能说出口的名字?

他扶住父亲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大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到任何能阻止父亲开口的办法!强行打断?只会显得心虚!解释?神志不清的老人如何听得进去?

何弘图看著何空月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惶,心中冷笑更甚:“二弟,你来说,你要找的游姑娘到底是谁?”

红烛高烧,映照著何鸣佩浑浊眼中那近乎执念的光芒:

“游姑娘———·就是、就是—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关切地等著老家主说出真正的新娘之名,那何弘图更是目光狂热,聚焦在何鸣佩那翁动的嘴唇之上-

一“就是—她!”

只见老人颤巍巍举起一指,指向宴会的入口处。

千百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齐刷刷地、带著难以置信的惊疑,顺著何鸣佩枯稿手指的方向,猛地投向那彩带飘扬处。

只见一女子一袭烈烈如火的流霞锦缎长裙,並非嫁衣的制式,却比满堂正红更显夺目,更透著一股逼人的英气。

眉如远山含黛,此刻却紧紧起,一双本该清亮的眼眸,此刻竟赤红如血,

浓烈的悲愤与失望在其中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血泪倾泻而出。

“游、游、游—·游姑娘?”

一连三个游字,何空月才惊呼出女子的称谓。那份惊愣绝非偽装,是猝不及防下最真实的反应。

轮椅上的何鸣佩浑浊的双眼却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彩,枯瘦的手指激动得微微颤抖:

“是——·是她!我没认错!没认错!”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全场宾客彻底懵了。

又一个“游姑娘”?那位盖著盖头的又是谁?老家主指认的这位红衣女仙又是谁?何少主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无数问號在眾人脑中疯狂盘旋。

就在此时,那红衣的游姑娘动了。

他缓步走向高台,含愤的眸子死死锁住台上身穿吉服的这对新人,似有无尽的委屈和愤怒在胸腔中衝撞。

终於,一声带著浓重哭腔的控诉响彻整个婚宴:

“何空月—一!”

这一声呼唤,饱含著失望、痛楚和难以置信的质问,瞬间揪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你这个—胆小鬼!懦夫!骗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泪水似乎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当日灵虚山下,明月为证,你如何对我说的?!你说此生唯我一人,纵使前路刀山火海,也绝不放手!你说待你安顿好家中,必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我过门!”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逼近一步,那凛冽的气势竟逼得靠近入口的宾客不由自主地后退。

“我信了!我傻傻地信了你何家少主的金口玉言!我为你担惊受怕,为你辗转反侧!”她的控诉如同泣血的杜鹃,“可你呢?!何空月!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告诉我!她是谁?!这个你明媒正娶、风光大嫁的『游姑娘”,又是谁?!”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高台上那盖著红盖头、身形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新娘:

“难道你何家少主的承诺,都不过是都不过是可以轻易转移给任何人的鬼话吗?你告诉我啊!何空月一一!”

全场落针可闻,只有她悲愤的控诉在偌大的厅堂中迴荡。所有宾客的表情精彩纷呈:惊、恍然、鄙夷、同情、幸灾乐祸如同一锅煮沸了的杂烩汤。

巨大的瓜从天而降,砸得所有人晕头转向一一原来何少主竟是个另娶他人的负心汉!老家主心心念念的“游姑娘”是真的存在,但少主却为了塘塞老父,找了个冒牌货!这戏码,比话本里写的还要离奇!

何空月深深看了那红衣女仙一眼,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控诉击垮了,身躯晃了晃:

“游姑娘,我、我———”

他眼神躲闪,那份理亏心虚、百口莫辩的模样,简直坐实了女仙冠给她的罪名!

“你什么你?!何空月!你这个不肖子!!”

不等何空月“辩解”,轮椅上的何鸣佩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枯瘦的手掌狠狠拍在轮椅扶手上,发出碎的一声闷响,

老人气得浑身发抖,指著何空月的鼻子骂道: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你爹我还没死呢!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何空月下意识想上前换扶,却被他愤怒地挥开。

“你当我人老昏,就那般好糊弄吗!”何鸣佩喘著粗气,目光痛心疾首地在何空月身上扫视,“我早就跟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既然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就要认!就要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去哄!去求人家原谅!去把媳妇给我堂堂正正地娶回来!”

他越说越激动,枯稿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可你呢?!你倒好!你这个不肖子!你不敢去面对!不敢去承担!竟然——-竟然想出这么个下作的法子!

找了个假的来糊弄我老头子!你是想把我活活气死吗?!啊?!”

何鸣佩的声声怒斥,如同重锤,敲碎了紧绷的氛围。

“原来如此!”

“竟是这般!”

“天哪,何少主在感情方面怎的这般没担当——”

宾客席上瞬间炸开了锅,恍然大悟的议论声、鄙夷的指责声、同情的嘆息声交织在一起,匯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看向何空月的目光,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意味。

何弘图的脸色,在最初的惊过后,迅速变得铁青,眼神阴势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精心策划的局,眼看就要借何鸣佩之口引爆游苏这个炸弹,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变戏码彻底搅乱。

此时此刻,所有人自然关心的是何空月究竟如何负心桃骗,谁还会去深究那个“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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