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培文问道。

“不用!”邓有梅老神在在,“我跟文协借了辆拉达,那天有司机开车,我只管掏点油钱!”

“厉害呀老邓!面子够大的!”刘培文赞道。

如今不比后世,结婚的交通工具大都也就是自行车,新郎新娘俩人能各骑一辆车,就算是富裕家庭了。若有个摩托拉新娘子,就已经很神气。

像老邓这样,结婚能要到车的,可以说凤毛麟角。

“厉害的还在后头呢!”邓有梅挥挥手,转头进了屋,不一会儿走出来,一身西装革履,白衬衫搭配暗红领带,蹬著崭新的皮鞋,瞬间派头就足了。

一群男人给他鼓譟叫好,老注则是提了意见:“你改明赶紧找个理髮店把你那几根白毛染染,捌饰捌伤,那就是三十多岁!”

眾人聊到很晚才离开,分別的时候,刘培文忽然想起什么,拉住程建功,递过一沓稿子。

“老程,这两天我还要当伴郎,实在是没空去送稿子了,你有空帮我送到人艺那边去吧,等老邓的事儿结束了,咱们再过去对对!”

“那敢情好!我先看看过过癮!”程建功喜滋滋地接过稿子,离开的时候蹬车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几分。

等到婚礼的前一天,刘培文早早的去了邓有梅家,正巧韩伍燕也在。刘培文还见到了此前见过面的王鞍艺以及邓有梅口中的老大姐如志娟。

“老邓,燕姐!这是送你们的新婚礼物!”刘培文从包里掏出两样东西。

送邓有梅的是一件精巧的內画壶,送韩伍燕的则是一盘磁带。

那是他前几天去胡同口的录音棚录的磁带,只有一首板胡的《但愿人长久》。

两人都是一脸惊喜。

本来以为就是简单的对对明天的时间和给他安排的事情,结果临走的时候,

刘培文却被王鞍艺神神秘秘地拉住了。

刘培文还以为王鞍艺要联合他搞什么闹婚礼的项目,一脸坏笑地凑了过去。

“啊?去米国?你怎么知道的?”

王鞍艺指指此刻正在跟韩伍燕拉家常的如志娟。

“她接到电话了,说是这次会邀请三个人,她去肯定又要拽上我,后来打听来打听去,那边说另外一个名额恐怕是你,我还以为你知道了,想过来问问情况呢。”

刘培文从王鞍艺的用词里明显感受到她跟自己母亲的关係一般。

不过他此刻没空关心这个。

“你知道去多久吗?”

“要三四个月。”

王鞍艺所说的这个去米国的事情,是1967年开始华人作家聂华灵和其丈夫保罗·安格尔“国际写作计划”。

这个“国际写作计划”每年都会在全世界范围內给作家们发送邀请,来到爱荷华州共同研究文学创作。

最初写作计划的邀请的范围並不包括內地,自从改开之后,邀请內地作家的计划才渐渐提上日程,如今已经进行了数年,陆续有一些作家曾经来过。

参加“国际写作计划”的作家最低要求是至少出过一本书,但实际过程中,

一般都是会选择一些知名作家。

刘培文乍一听这个消息,还有点觉得不太真实。

“为什么有我?我意思是,你像老汪老邓他们哪个不是知名作家,也轮不到我一个毛头小伙子吧?”

“这我不知道,她说可能跟《1942》有关係,反正你现在也是声名远播,当得起知名作家的称呼!至少比我强吧?”王鞍艺眨眨眼,笑著说。

俩人谈了两句,刘培文便转身与眾人告辞。

第二天的婚礼自然顺利,劳动节的假日气氛轻鬆,不少跟老邓相熟的作家都应邀前来,韩伍燕的同事们也来了不少。

刘培文这个伴郎除了一开始接亲的时候勉强发挥点作用,后来到了致美楼,

其实干得就是引导嘉宾们落座的活。

忙活了半天,总算来的人差不多了,婚宴还没开始,刘培文凑到帐桌前摸过一把生,听老汪跟林金兰吹牛。

“当年前门这片儿可比现在还热闹,就这条胡同,就完全是这条门框胡同一也就二百步吧,挤进去几十家小吃店!復顺斋的酱牛肉、还有年糕王、豌豆宛、爆肚冯、同益轩的羊肉、德兴斋的烧羊肉杂碎汤-哪样不是馋的你直流口水啊?”

老汪手里夹著菸捲,正讲到兴起。

“老汪你快別说啦!”林金兰吐槽道,“这会儿都没人了,对对帐咱俩也赶紧坐进去。”

说话的工夫,里面老邓已经开始讲话了。

刘培文根本顾不上听老邓说了什么,这会儿想起来自己还得表演节目,赶忙去找施松青拿自己放在她那儿的板胡。

不一会儿,新婚夫妇俩人都致辞完毕。

“今天我们大喜的日子,我们的好弟弟刘培文也特別为我们准备了一段小曲儿,来,欢迎刘培文上台为大家表演。”

一时间屋子里眾人掌声雷动。

说是舞台,其实不过三十公分高,有点像讲台。刘培文坐定,一抖琴弦,

《但愿人长久》的乐曲声就在这间小厅里飞扬起来。

在座的也有早已听过这曲子的,都是低声给旁边的人介绍。

一曲结束,眾人都站起来叫好,也不知是谁在角落里喊著“再来一个!”

刘培文也不含糊,几首曲子拉下来,直把气氛烘得热热闹闹,才鞠躬下台。

收好板胡,他擦了把汗,坐到了汪曾其他们那桌。

此刻眾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说著什么。

“明矾?”

“不对!”

“白面?”

“不对!”

“铅白?”

“都说了家里没白顏料了呢!”

“你们猜什么呢?”刘培文听得糊里糊涂,好奇地问道。

一旁周燕茹笑了,“你得让老汪说。”

汪曾其一脸得意地讲了一遍。

原来,汪曾其昨天隨了份子,又送了一幅专门为他俩作的,因邓友梅名字有“梅”,所以画了一幅铁桿梅。里面还夹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的是:你结婚大喜,我送別的难免俗,乱涂一画权作贺礼。画虽不好,用料却奇特。你猜猜这梅是用什么顏料点的?猜对了,我请你吃冰肘子....—

邓有梅夫妻俩想了一天也没想出来,后来让如志娟他们知道了,都来猜,如今成了所有人都在猜的娱乐项目。

“总不能是石膏吧?”刘培文笑著猜道。

“嗯!培文这个很接近了,但是不对!”老汪一脸得意。

一场婚礼就这样热热闹闹结束了。

刘培文忙碌完这一天,晚上又跟老邓他们好好聚了一场,直到月亮高掛,才回到百胡同34號。

冲了个凉水澡,刘培文抖数精神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望著月亮。

好月圆,人间美事。此刻,刘培文的心却已经飞到了天上。

80年代的米国,又是怎样的景象呢?

神游天外的刘培文,在春日的夜里沉沉睡去。

不过他睡了,有的人却还睡不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类型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