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春寒料峭,他等了半天,明显脸上有点泛青。

“培文!等你多时了!”马未督笑道。

“章老师到了?”刘培文问道。

“刚到!娄先生陪著呢!”

推门进了包间,刘培文只见一个矮胖圆脸的女人正在和娄玉栋聊天。

“章老师,不好意思!来晚了!”刘培文过去跟女人寒暄起来。

今天请的这位老师来头不一般,名叫章克群,师从梁世成,是古建筑的大家,如今跟丈夫高立仁都在水木教书。

眾人落座,互相介绍的功夫,饭菜也上来了。

西苑饭店今年刚开业,主打的是西域特色,油的手抓羊肉,香气扑鼻的红柳大串、清爽可口的酿皮一道道美食上来,眾人大快朵颐。

刘培文一边吃,一边拿著自己的四合院草图向章克群请教。

“章老师,说了这么多,这事儿还得麻烦您操心,我这兄弟的施工队干民房没问题,弄古建风格的也没经验,还得您帮衬指点。”刘培文笑著说道。

过年之后,他和黄成民去了恭俭胡同几趟,尺寸规制都想好了,但是要说如何做现代化改造,

又如何能保持古建风貌,黄成民的几个伙计没这水平。

“嗨!这太正常了!”章克群爽朗地笑著,“我是干这行的,咱们全国缺乏修的古建多到数不清,专业工人非常难得,到时候我给小黄介绍几个老师傅,搭著伙就干起来了。”

“哎呦!太谢谢您了!”黄成民笑著夸道,“我说今天出门怎么喜鹊叫呢,今天这一桌子都是贵人吶!”

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对黄成民的观感也好了几分。

吃著吃著,大家不免又把话题聊到刘培文身上。

“培文你真是有才啊!”章克群感嘆道,“你最近发表的那个《燕京人在纽约》,我看了直睡不著觉。”

“老章你净说瞎话,”娄玉栋调笑道,“培文没来的时候,你还跟我说你睡不著是因为儿子玩吉他呢!”

“他那是上半夜!培文是下半夜!”章克群嘴上绝不能认输。

好嘛,出走半生,我竟让老大姐夜半难眠。

“我说,改天叫小松来认识认识啊,他也算是跟培文同辈的了。”

“他?”章克群摇摇头,“培文六一年的,他六九年的,算什么同辈!那小子得管培文叫叔!”

刘培文听来听去,不由得问道,“您这儿子叫高小松?”

“多新鲜啊!”娄玉栋笑道,“不是说了她爱人姓高嘛。”

刘培文默默点点头,他只是没想到,找个古建专家,居然都能找到前世的“熟人”。

一场酒宴,敲定了四合院的改建思路,刘培文心满意足。

把章克群送走之后,刘培文正打算跟娄玉栋作別,却被娄玉栋抓住。

“你最近要是有空,去看看老爷子吧。”

“我姥爷?怎么了?”刘培文一听顿感不妙。

上一次去看张白驹还是大年初三,他带著何晴一起去拜访了老头,也算是正式把她介绍给自己的长辈。

当时刘培文还觉得张白驹精神头挺不错的。

“最近糊涂了,”娄玉栋低声说道,“天天闹著吃冰淇淋,还非得是起士林的。”

起士林是津门乃至全中国最早的西餐厅之一,小白楼开业的时候,大清国还没亡呢。

张白驹幼年到津门,可以说从小到大没少在起士林吃饭。

“这半年,他越来越常说起天津时候如何、小时候如何,还经常犯糊涂叫错名字,人已经有点不清楚了。”娄玉栋说道。

人之大限將至,总有种种表现。

“要不,我去给他买点?”刘培文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津门离燕京不算太远,骑摩托车三四个小时也就够了,比当年树根卖冰棍儿强多了。

“你別由著他胡来!”娄玉栋叮嘱道,“他这肠胃,79年就住过院,哪能乱吃东西。”

刘培文只好点头。

將黄成民送回大杂院,自己回到家,刘培文躲进书房里坐了很久。

昏黄的檯灯下,他手里握著熟悉的钢笔。

回顾张白驹八十多年的风雨人生,他是富二代、是戏迷,是热爱文物,心怀大义的爱国者。如今暮年將至,该如何如果挥笔写就记录他一生的文字呢?

如果单纯以他的人物形象写一部书,那跟回忆录又有什么区別?

在这纷繁跌岩的一生里,到底是属於张白驹不变的底色?

刘培文思付良久,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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