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这天上午,朝外东大桥一栋高层住宅楼下,刘培文停下了车,提著东西上了十二层,李拓的家就在此处。

开门的是程建功,他一看是刘培文,本来高兴的脸立刻聋拉下来了。

一旁伸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是李拓,他倒是兴高采烈:“好啊!建功输了!快,给他记上!”

“怎么了这是?”刘培文进了屋,把手里的酒和菜放下,好奇地问道。

“嗨!我就不该打赌!我啊,逢赌必输!”程建功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起来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笑弯了腰。看刘培文愈发好奇,李拓这才给刘培文解释起来。

今天程建功是头一个来的,由於往来李拓家的次数太多,他今天空著手。

结果接著来了三位,个个带酒带烟,要么就是提著菜餚。李拓便跟程建功打赌,说下一个肯定还会拿东西,程建功立马就同意开局。

“结果我一看来的是培文,我都不用往手上瞧!他去谁家基本都没空过手!”程建功一脸怒其不爭,“你就不能晚点来吗?”

此时屋里是四五个人,刘培文基本都认识。

“祝伟,你也在!”他跟站在角落里一个三十出头的眼镜男打了个招呼。

这个叫祝伟的是去年年底刚分到人民文学的编辑,目前负责小说组,刘培文回国后去领稿费单的时候见过。

祝伟的个头不算高,此刻站在“巨人”冯冀才旁边更显矮小。

“要我说还是拓爷面子大啊,”刘培文夸道,“大冯都来了!”

“特殊情况!”李拓摆了摆手,“所以把大冯搬来助阵啦!”

“你可拉倒吧!”不高兴地程建功现场拆台,“大冯一个月来一回,回回特殊情况?”

过了一会儿,退休二人组也来了。老汪一见刘培文,赶紧凑过来问:“今天带酒了没有,是茅台吗?”

看来是最近家里肯定是又管得严了,酒癮难耐。

刘培文点点头又摇摇头。

汪增其却懂了,“不是茅台,带的什么?”

“汾酒啊!”刘培文指了指自己提来的酒,“拿了四瓶,茅台最近不好买啦。”

在88年之前,白酒完全是计划经济,国家实行名酒价格管控制度。

茅台多少钱呢?答案是8元,而玻汾也是8元一一因为名酒价格最高8元。

“我们那茅台是8块加上五十块侨匯券,不过也没货。”冯冀才点评道。

这忽然启发了刘培文,他在思考,要不要去友谊商店搞一批茅台存著?

“汾酒也好哇!”汪增其两眼冒光,此刻恨不能先喝一杯。

“行啦,老汪你一会儿过来帮厨!等会儿再喝!”李陀毫不客气地点名。

“那你拿瓶酒进来,我今儿给你做醉虾!”

好傢伙,全是办法!

陆陆续续的人都来了,足有十三四位酒足饭饱,一杯高碎端上来,大家都有些醉意酣然,

“今天大伙也喝尽兴啦,来,帮我参谋个东西。”李拓从书房里取出几页纸,递了过去。

大家依次阅读、传递,等邓有梅递过来的时候,刘培文一眼就看到“创作通信”几个大字。

又搞新的研究了?

刘培文继续阅读下去,发现其主要內容是针对《百年孤独》的感悟以及由此產生的对文学道路的思考。

“拓爷这个写的深刻啊!”他讚嘆道,

眾人了点时间才传阅完毕,李拓这才说道:“我也是心中有所感悟。”

“过去咱们最早跟隨苏联老大哥,在建国以后的文学创作上,是以现实主义为主,到了前两年,王濛倡导大家学习现代主义一一当然现在不让提了,现在是先锋文学。”

“到了去年年底,我发现形势还在变化。”他总结道。

“一方面是,自从马尔克斯这部小说得了诺奖之后,国內评论界认为他的写作是具有开创性的,对咱们国家的文学创作很有借鑑意义,取了个名號叫做『魔幻现实主义”。

“另一方面呢,这两年大家逐步的从之前混乱的状態恢復过来,越来越关注个体发展,而不是集体。

“这两个相结合,就让我有了一个想法。”

看著在座的作家们都饶有兴趣地听他讲述,李拓笑了笑,“我在想,假如我们八十年代是中国文学重新出发的年代,那我们的出发点、起跑线,在哪呢?”

大家思虑了半响,还是一旁的郑万龙先开口:“乡村吧?”

这人是《十月》的编辑,刘培文不是很熟“对!”李拓拍手,“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最近翻了好多书,还是受了老汪的《受戒》的启发,忽然觉得,乡土的生活,是我们国家的文学发端。”

“所以呢?”邓有梅问道。

“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如发起一项活动,就叫『文化寻根”怎么样?”李拓激动地说,“没有回不去的故乡,只有失了根的人,人丟掉了根,就丟掉了魂,文学也一样。”

说到这里,他挥舞著拳头,“咱们把中国文学的魂找回来!”

一眾客人慨然允诺,作家们筹划作品,评论家和编辑们则是负责理念的传达。

眾人此刻兴致高昂的討论起来。

对於大多数作家,灵感是最关键的,不知道写什么的时候,往往只能灌水。

此刻,祝伟看著跟汪增其討论著乡村故事的刘培文,忽然凑过去低声问道,“培文,有想法了吗?”

“有点,但不多。”刘培文点点头。

“那我跟你把这稿子约了,发在我们人民文学上吧!”

看著祝伟突如其来的组稿行为,刘培文愣然地点了点头。

你们这些编辑,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本职工作啊!

殊不知,不远处的郑万龙看著这一幕,只恨自己没有早点过去。此刻他只好对著別人故技重施。

一群人聊了一下午,等到尽兴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橙红色的暮光透过树荫投射到地上,洒出一片金黄,刘培文骑在摩托车上,特意放慢速度吹著春风。

乡下可以写的东西可实在太多了。

不过既然要寻根,那就往深里挖掘,毕竟挖得越深,就越容易出水—

嗯,就写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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