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了荆州，再度见到张鲁之后，刘邀才发现自己错了。
“公祺怎么这样？”
在荆州传播道家一年有余的张鲁，用一举形同枯槁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其在担任汉中太守时，不说是白白胖胖，至少也是看著高大威猛，让初见其的人都不得不感慨一句不愧为乱世诸侯。
但现在的张鲁，皮肤已经完全被烤成了焦黄，身上几乎一点肉都没有，导致皱纹密密麻麻的从褶皱处爬了出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刘邈的错觉，他总觉得张鲁的双眼似乎是要明亮许多，好似里面藏著星辰。
“陛下，朝闻道，夕可死矣。臣如今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张鲁的语气极为平淡，仿佛成了这样子的不是自己。
刘邈却皱眉道：“朕是让你到荆州传道的，可不是让你將自己身子搞垮的。”
“臣其实无恙。”
“反倒是陛下，为何会觉得臣现在这幅样子，便是糟践了身子呢？”
“这世上，难道只有健硕的人便是身子好吗？难道瘦削的人便是身子不好吗？陛下只凭自己的喜好就给他人定下结论，这样的事情真的对吗？”
“.————
—"
刘邈不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在张鲁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面对这样的张鲁，刘邀却显得格外喜爱。
“好！是朕的不是，朕给公祺赔礼道歉！”
刘邈盘腿而坐，隨意询问起：“公祺在荆州传道的过程还顺利吗？”
张鲁摇头。
“传道並不怎么顺利，但是道家发展的却很顺利。”
刘邈微微一愣。
“传道不顺利，是因为百姓大都还是对“道”嗤之以鼻，並不会真的去追寻道理，格物致知。”
“道家顺利，是因为凭藉著布施一术，让道家在百姓中的声望极高。”
“道家並非是道，这点，陛下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刘邈这才反应过来，哈哈笑了两声。
“朕果然料的不过。”
“大汉的百姓，信什么都不如信发到手里的粮食或者鸡蛋！有五斗米教那套东西打底，道家想不发扬壮大也不行！”
“至於公祺说的————道並非是道家，这却是错了。”
“百姓如今之所以还不喜欢“道”而喜欢粮食和鸡蛋，是因为他们还没意识到，“道”本身就能增加粮草和鸡蛋的数量。”
“所以道家传播“道”和发放粮食鸡蛋，其本质都是为了让百姓富裕，让百姓不缺衣食。无论是授人以渔还是授人以鱼，其目的都是让人吃上鱼，没有什么区別。”
这下轮到张鲁微微一愣。
他朝著刘邈稽首道：”是臣愚钝，不解其意。”
“公祺，说一千道一万，道的根本总归是为了百姓，只要不忘了这点，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刘邈顺便询问张鲁一“这次法会，公祺要讲什么？”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此即为道。”
“老子言：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今日之法会，便是解老子之惑，明確道的规律。”
张鲁正色道：“墨翟曾言：第一表，“本之於古者圣王之事”；第二表，“原察百姓耳目之实”；第三表，“发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
“然墨翟之“三表”，却夸大了感觉的作用，忽略了理性认识的重要，因而不能分辨古书记载和眾人见闻的真偽，也不能区別不同人物对事物的不同態度。”
“故此，有“三表”，不如有“四表”。”
“第一表，为认知事物，明確概念。”
“第二表，为依据规律，进行判断。”
“第三表，为循序渐进，完善推理。”
“第四表，为道法合一，论证结果。”
概念、判断、推理和论证。
与其说是四表，倒不如用另一个词来代替逻辑。
看来张鲁確確实实是悟到了许多东西。
不过刘邈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倘若老子要是知道自己的东西最后却要被张鲁用墨家的东西来解释，那怕不是要死不瞑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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